读陈子昂诗

施福山

作者：施福山

《陈子昂诗注》（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6月版）封面书影：

读唐诗便绕不开初唐四杰，诗圣杜甫称：“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王指王勃，他的名篇《滕王阁序》传诵至今，历久弥新。“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名联更是脍炙人口，成为千古绝唱。骆指骆宾王，他的《讨武曌檄》，连武则天自己也深受感染。至于“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更是初唐律诗中风骨凝炼的佳作；杨炯，四杰中他流传的诗最少，但一首《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就名动四方；卢照邻擅长七言歌行，《长安古意》是他的代表作，此诗结尾四句云：“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千百年后读它，仍感人至深。

诗圣杜甫画像：

初唐的诗坛，岂止王杨卢骆，开一代风气的还要数陈子昂。所以诗圣杜甫不但说四杰的诗“不废江河万古流”，同时还赞陈子昂，说子昂诗“有才继骚雅，哲匠不比肩。公生扬马后，名与日月悬。”古文大家韩愈则赞他：“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对他在唐诗发展上的功绩作出了高度评价。至宋，刘克庄评唐诗云：“唐初王、杨、沈、宋擅名，然不脱齐梁之体。独陈拾遗首倡高雅沖澹之音，一扫六代之纤弱，趋于黄初、建安矣。太白，韦、柳继出，皆自子昂发之。”据他所言，李白之雄也是后继于子昂的。

陈子昂塑像：

我有缘到过陈子昂的故家射洪县，观瞻过金华山胜景和他的读书台，喝过当地所产的名酒沱牌酒。此金华山非吾郡婺州之金华山，乃四川射洪之金华山。射洪之金华山，是全球道教主流教派、王重阳所创的全真道圣地，因“山贵重而华美”而名之。前山为金华道观，后山为陈子昂少年时代的读书台，有“千年景色此间有，万古书台别地无”之称。陈子昂有《春日登金华观》诗，云：

白玉仙台古，丹丘别望遥。山川乱云日，楼榭入烟霄。鹤舞千年树，虹飞百尺桥。还疑赤松子，天路坐相邀。

以其清新明丽的笔触，描绘了金华山的种种奇观，也寄托了他少年时代在此读书的美好记忆。

金华山道观（古称玉京观）：

陈子昂读书台遗址：

陈子昂的诗，最有名的当然是《感遇》三十八首和《登幽州台歌》，以其豪迈放歌他的遭遇和思想，千年以后仍使人动容。兹录三首如下：

《感遇》其二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感遇》其三十五

本为贵公子，平生实爱才。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西驰丁零塞。北上单于台。登山见千里。怀古心悠哉。谁言未忘祸。磨灭成尘埃。

《感遇》其三十七

朝入云中郡，北望单于台。胡秦何密迩，沙朔气雄哉。藉藉天骄子，猖狂已复来。塞垣无名将，亭堠空崔嵬。咄嗟吾何叹，边人涂草莱。

第一首写诗人壮志未酬、理想幻灭的忧伤；第二首写诗人从军边塞的感慨，唱出了忧时报国的胸怀；第三首诗人愤恨突厥入侵，将领腐败，难拒敌寇，致使战祸绵延，百姓遭殃的现实。而自已则心怀戚戚，陷入报国无门的境地。都写得慷慨激昂。

而《登幽州台歌》一首，更是让人一唱三叹，开辟了盛唐伊始之音：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歌虽短，却是掷地有金石之声的千古绝唱。故编《唐诗快》的黄周星说：“胸中自有万古，眼底更无一人。古今诗人多矣，从未有道及此者。此二十二字，真可能㕸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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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4.18/施福山记于兰城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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