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部《空城之计》三十三篇父亲系列故事

歪脖子老槐树。

　　接着上篇《再世孔明唱城空》

父亲离开县政府，带着警卫连副连长一彪卫兵，飞马奔驰，一溜烟，镖上北城楼。

跨进北楼，拿起电话，要通西分指值班干部。我是总指挥，请记录，命令，抽调架线二排排长，抽调架线四班，接防军火库。抽掉担架队，移防东城。西城守备班留下机枪手，留下轻机枪，留下手榴弹，到南城楼，向南指报到。警卫二排的一个班，接管西门防守。借调架线五班，至明晨归队。二排长接管完军火库，立刻赴北指领命。五班配合机房搬迁，完毕后赴北门囗待命。你连军政干部两名，马上到北指开会。现在，你将命令记录复述一遍。对方回答，是，抽调架线二排排长，……

父亲一面打电话，一面指示警副连通知在楼上的营职干部下来听令。

接着要到军通信科报务主任，我是总指挥，命令，指挥部，电话交换机，电台指挥台及其所有设备人员。全部搬入军火库重炮库房，一号、二号、三号、四号房间，由你安排。搬运过程中，严控停机时间，并通知各分台做好接替。架线四班、五班正在赶来途中，先架好线路，再挪动机器设备。安排一名干部到北指开会。报务主任回答，是！马上安排。

下达电话命令时刻，通信营正副军政干部来到身旁，父亲也不多说，直接命令。命令，从北分指抽调维修班接管军火库，服从架线二排排长的领导。北城门守备班，留下机枪射手，留下轻机枪，留下手榴弹，向南指归队集合。城门防卫交警三排一个班防守。教导员、副营长交接完毕后，一人代表南指，留下开会，一人骑马火速赶往南指，行使军政首长职责，迅速成立南线指挥所，抓紧时间联系两个分散的守备排。分指挥所增加守备一排，守备二排两位排长，为分指挥所成员，另外我联系政府管理码头的干部参加你们分指挥所，协助水上事务。

你们的全部家当，两个守备排，一个码头警卫队。马警队负责城外码头及浅滩水域，首要任务，加固维修水下阻拦索。在电话会议当中，我已经做过部署。如有困难，我们与政府共同协商解决。

南线还需交换配备武器，一是确保干部战士、轻重机枪射手、弹药手、重迫击炮手、包括将要调入的地方同志，每人配齐步枪，二个基数的弹药。二是调入三挺马克沁重机枪，由南指直接指挥。南城墙上两门重榴弹炮，山顶炮台，共五门重榴弹炮由炮连指挥，但主要方向为江面目标，实际上就是南指配套的重火力。重迫击炮火力正在增加之中。

需要换出的武器，是你们打不了江上目标的，捷克轻机枪四挺，四名机枪手，m3冲锋枪二枝，手榴弹一百五十枚，各城门换防留下的武器数量计算在内，实际上只是调出一挺捷克，两枝m3，三十枚手榴弹。此时，调出望远镜一个时辰，警卫员上前从副营长手中接过，挂在胸口。

第三个电话，要通卫生队长，命令，卫生队及重伤员，全部搬进军火库重炮库房，启用六、七、八、九号房间，十、十一、十二号暂作备用。此任务交由卫生队护士长和主治医生全面负责，队长和指导员骑马赶到北指开会。现在，你复述命令一遍。队长回答，是！卫生队及重伤员……

第四个电话，要通东指值班干部，我是总指挥，命令，通知东门守备班，留下轻机枪，留下机枪手，留下手榴弹，全班火速开赴南指归队。城门防卫由马夫班接替，另增派担架队补充你部。你连在家的军政干部，立刻骑马赶来北指开会。现在，你把命令复述一遍。对方回答，是！通知东门守备班，……

第五个电话，要通县委书记，提出地方尽快支援一名懂码头水运的干部，参加北指，担任指挥部成员。对方答道，县大队长就是现存的人选，渔划子出生，人称诨名江中蛟。父亲指示道，通知他马上到南指报道，大队长一职暂时由副大队代理。

另外，副大队既是代理大队长，又是总指挥参谋，并以军地两兼的身份，去协调警一队，地方搬运班组的各项工作，重点是监督炮弹的搬运，有没有警卫和地方干部的武装押运。

打完电话，交待警副连，电话联系各指挥所各炊事班，停止正常午饭供应。午饭分别送往重炮连、军火库、码警队、警察局，配给对象为干体力活的指战员、搬运大炮、运输炮弹的县大队，民工和伤员。你要定员定额计划好，宣传解释好，告诉大家，政府接管了几个粮库，粮食和干粮都会有的，只不过是先后而已。

父亲一边说，一边拿过望远镜，爬上二楼。从古炮台望到西北角，从修复的城墙看到未修理的护岸墙，焦距在这里凝聚，口中念念有词，心腹大患也。时间容不得迟疑，视角继续向北展望，令人淡定的是，这里竟然没有连片的开阔地，一条像模像样的小路也没有，不是水塘水渠水沟，就是水田。天助我也，有好几处小路，已开始构筑竹柴火墙。

江南的田园风光，美不胜收，飞逝的时间容不得分神，一直没有离开眼晴的望远镜，渐渐移向北外街。阻击距离，等高线图，武器配备，弹药杀伤比例。大脑不停的综合着信息，并迅速勾勒作战方案。一直在看，看到眼睛发酸，还要看。查地形，观楼宇，看似六渡桥，又像牌坊街，忽而大陆里。日机的炸弹，百年的老街，少年的懵懂。打，就在这里打，精力过于集中的父亲，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吓的警卫员一大跳。

这时，架线二排排长飞马报告，父亲问，军火库交接没有？二排长答到，已交接完毕，维修班的老同志水平高，清点品种数目，有条不紊，登记账目，明明白白，收收发发，打打电话，我看了一下，没啥问题。首长让我带一个班过来，有啥任务？尽管分配。

父亲说道，看看一楼堆的鞭炮，估计还会这么多，正在路上赶来。然后指着窗外，望着城外北大街继续说，你排五班，在城外号一处空房，将鞭炮用竹筐子竹篮子全部运过去，并串联起来，在街道中段，找几处好挂鞭炮的楼檐，三相四线，将钉子钉好，铁丝拧好。午夜过后，暴雨停住了，你们就把鞭炮挂上去，像布电线一样。如果雨下到早上，第一步计划实施不了，你们留下几个战士，根据城楼两顶白灯笼的命令，把装鞭炮的竹筐、竹篮放在街道燃爆，目的是迟滞敌军行进速度，使前面的停下脚步，不走了，后面的又挤向前面。……

正在向架二排长部署迷魂阵之时，已进城的各级指挥员大都到齐，父亲在楼梯口扫了一眼，尤其是主要方向的主要干部已经到场，然后下楼说道，请大家席地而坐，上午派大家出去画地图，这个便宜被我们捡着了。二万之众的土匪，正准备包围我城。

我这里既收到了土匪的战书，也收到军部的通报，和首长的命令，军首长同意了我的守城方案，集中重火力远程先敌开火。所以，防守布署略有调整。首先是边培训边调整，我们由通信技术部队，暂时改编调整为重火力部队。现有十七挺重机枪、十六门重迫击炮、十二门重榴弹炮，我们要编成远程打击部队，兵力、装备、物资优先保障三重部队。

半个时辰之前，各连各排调出的炮兵人员，到位没有？

炮副连答到，按照总指挥的要求，炮位、电话、训练已正常运作，保证在天黑前，达到临战状态，这是我和指导员的共识。不过还瞒着总指挥一条，我们多建了半个炮排，共三个半炮排。半个炮排有一、二炮手，没有装填手。因为两个炮位，两个固定炮阵地，人手要的少。为了保住县城，我们这叫寡妇卖田，豁出去了。

父亲也不是炮盲，抗战时期攻城拔寨，看的太多。立刻指出，炮台应不存在人手问题，炮警一队还必须承担对内警卫和对外守备的双重职责。西线的兵力暂作守备部队，随时会作为西北机动部队。另外，二个城墙固定炮位，一个渔市囗，全部在南城墙一堆，不到三百米，配上快马，装填手可以随时移动。再不济，炮口转向没有人力，就近步兵可以出力，重炮连不能再增加人员了，感谢炮兵理解！这就封了嘴。

下面谈谈重迫击炮的培训。

　　女卫生队长抢着发言，首长的通信部队勇担重任，成为了守城的主力部队，我们卫生队更要奋勇当先，我要求把抽掉的人员还给我，自己组成重机枪排，本队长降级当排长。女队长说完不说了，盯着看父亲，其他干部向她投来鄙夷之眼。

她的目的，无非是等待大家讽刺，然后再反击。军中无戏言，这是定律，大脑不出神经问题，没有人开玩笑。几秒钟的寂静后，还是她打破沉默自解道，过去救助伤员的时候，紧急关头，我也使用重机枪，打掉了三十几玩命冲锋的敌军，成功的压制了一个连。并受到了首长的表扬，当卫生队长，就是那次提拔的。

哦！原来如此，得到了同志们的赞许。

女队长接着说，我还有更厉害杀手锏的呢，卫生队一路救治伤员，我队还陆续俘虏了二十几个国民党兵，他们是被遗弃的，也有几个是伤兵。我队跟着一路转进，也没有见到移交俘虏的收容队，这个功是领不到了。

既然守城枪多人少，我一想登记俘虏的时候，有三个机炮连的重机枪手，四个副射手，一个弹药手，两个迫击炮炮长，两个炮手，两个指挥班的观察侦查员。既然我有这么多兵，跟首长做个买卖，炮兵全部卖给首长，一个换一个老兵副班长，给我当政治副班长，这个价钱划算吗？

父亲说，我们的伤员当中，懂得重机枪迫击炮的，出来当老师。你觉得这个买卖划算就划算吧，但是我们要统一下。

于是乎，父亲把几个营职干部招到一旁商议，在北城分指挥所的领导下，即刻成立一个重机枪临时教导队，让她当队长，他的指导员仍当指导员，其他副队长班排长，你们几个从各连排抽调，必须要抽调排长班长，比例要搭配好。北分指抽调干部战士要翻倍，因为守城任务最艰巨。培训完毕，带上重机枪、弹药，各职回各连，各连也就增加了重机枪班排。

卫生队大部，包括轻伤员调整加入城北防线，战斗开始前段，作为战斗队。之后，部分医护人员根据需要，再转换身份回卫生队。激烈的战斗，可能在北线先开始。要说有伤员需要救治，也是从这里最先开始。送回病房的事情，交由有政府民众解决。

父亲接着布置，重机枪分配如下，北线城门三挺勃朗宁m1，子弹管够，另三挺捷克。北楼西四挺民二十四，北楼东三挺民二十四。

东线二挺民二十四，二挺捷克。

西线一挺民二十四，一挺捷克。

西南炮台一挺民二十四，一挺捷克。

南线三挺马克沁，二挺捷克。

南线北线部队，领取重机枪，马上开展培训，培训的教员，要妥善分配。东线参训人员，到北城接受学习，合格后，到军火库领取重机枪和弹药，西线学员到城南学习。各分指立马打电话布置下去，一会儿我们接着开会。

一环套着一环，一扣衔着一扣。布置完重机枪培训，接着是迫击炮培训。父亲接着说，炮和枪的区别，在于不直观，不是老兵，基本上不可能操炮。父亲对炮副连提出要求，迫击炮培训的重点，在于教育解放战士，开展简单的三查活动，提高思想认识，懂得为谁打仗。 觉悟就上去了，炮兵就有了，炮副连你就是这个炮训队的队长。

重炮连再抽二名会打迫击炮的炮手，各连排再深挖一下，争取配足十六对， 每对加上二名新兵供弹手，四个炮排也就凑齐了，我们有炮弹，还可以实弹射击，战斗力会很快形成。

还可以让炮长当排长，老炮手当代理排长，一代四个班，统一架炮，统一方向，统一射击诸元，剩下的就是新兵往里面装炮弹。

要是按照建制配备，人手不够，城墙上也没有这么多地方，我们的炮弹，靠县大队押送驮马送来的，靠地方干部押送人力车送来的。既没有远程运输，又减少了搬运，而且我们在城墙上转圈圈，离不开步兵，重迫击炮这种宝贝疙瘩，你不要说让他帮你搬运炮管架座，让他搬一次炮弹箱，恐怕也要高兴一会儿。这是我军长期火力不足，所造成的缺失，从今天开始让大家得到弥补。

大家要是没有更好的措施，先干起来再说。培训点就在祠堂和小学校两地，比一比，看哪个师傅带出来的徒弟技术更高超，白天试炮，只能在南城墙，对准江里打，北面侦勘的同志还没有完全回来，不能打。

各位赶紧电话通知下去，点兵点将，马上开始。同时通知侦勘完毕的同志，将地图送北指二楼汇总，电话打完我们接着开会。转过身来对警副连说道，通知北门卫兵，由北门归来的连排级干部，直接上二楼交图汇总，交结完毕，下一楼开会。通知二楼手上绘图同志，耳朵也要参加一楼的会议，左右开弓，不得出错。

　　组建教导队、炮训队的干部走了，又回来了一部分侦勘的干部。新的作战模式，作战方案，还要部署下去，会议继续开着。

父亲按照前面内容接着贯彻下去，这场战斗非同往常，或着叫战役，最危险的时刻是四面开花。过去，大多数的战斗经历，是把敌人放近了再打，这一次截然相反。谁把敌人放近了，我不枪毙你，土匪很快也把你给崩了。

我们这场战斗的方案，就叫三十五军格勒。说到这里，口干舌燥，大半天粒米未沾，这哪中，变换一下工作方式。父亲接过警卫员递给的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凉水。接着说，哪位同志解释一下，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话务排长举手站起来说道，格勒就是苏联的城市，我们所知道的有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这两座光荣的城市，在抗德战场上是付出了巨大牺牲的。今天总指挥的意思，我们也要在这里付出巨大的牺牲。我代表全体通讯女兵，在这里表个态。坚决执行首长的战斗部署，将敌军压制在百米之外，并向全体男同志发出挑战，看谁消灭的敌人多。

有了喘息的机会，父亲接着说，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能把敌人放近了再打？

通信营长站起身来讲，我们的重机枪、重火炮、重迫击炮打不到城墙根，敌人在下面，朝上扔手榴弹，三下五除二，就攻上来了。要用步枪打城墙根的敌人，没等你把枪口对准目标，战士们伸出去的上半身，就成了惯匪的活靶子。

敌人在远处，处于无遮挡，无依托，又在行进，又是逆光，整个身体全部暴露出来，对我射击处于劣势地位。我们依靠城墙，有保护，有依托，露出半个头来，就可以消灭敌人，我们处于绝对有利的优势地位。按照传统，杀敌一干，自损八百，在今天就是个大败仗，我们没有八百勇士，土匪却有二万之众。

干瘦的营长，此时饿的裤子掉了下来。除了女同志害羞的笑了，男同志一个个表情木讷。营长拉上裤子，把皮带缠绕两圈扎好，就像啥也没有发生的。接着讲，我们只有通过重火力，远程大量的杀伤敌人，然后把他吓跑，这就是最大的胜利。我们这五百人的作用，要用重火力，杀伤、压制敌人，消耗时间，赢得主力回援。我在这里表个态，我北线排长以上指挥员，除卫生队长之外，一律不许抱住重机枪，谁不执行命令，我处分谁。各级指挥员的主要职责，不仅掌握战场态势，观察敌情，调配战位，指挥战斗，引导炮兵。还要掌握全面，这里是新区，人心不古。

营长不知是饿了撑不住，还是觉得抢了首长的风头，看了看父亲说道，我就说这么多，说完坐下了。

父亲坐着说，还有谁要讲的。没人发言，试想，打富裕仗，谁还反对。肚子的咕噜声，甚至要盖过讲话声。父亲即兴变更话题，吃饭的问题现在还不小，首先是保证三重部队，重机枪、迫击炮二队还没有吃上，我们只能靠后。各连炊事班的午歺，调配给了干重体力活的连排，给了县大队、民兵和民工，调配给了重伤员。炊事兵和全体战士，几个战位才有一个人，坑多萝卜少，什么时间可以补充？那要等到地方干部和民兵什么时候上来。

说到这里父亲看了一下手表，指示警副连，电话询问一下政府那边，群众组织起来没有？回音马上来了，干粮送往什么地方？父亲指示，各城楼先送十分之一，炮训队送十分之一，已解燃眉之急。然后北西南城楼再重复送一次， 小学校和军火库加送十分二，可适当均一点给送粮的干部群众。

手上有粮，心里不慌。父亲这下又来劲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跳起来继续讲道，各级指挥员不仅要观察敌情，还有指挥炮兵和各班排观察员的重要职责，必须及时发现敌炮兵阵地、敌炮车、马队、马车、马匹、步兵炮手、机枪阵地，及时呼唤、引导炮兵先敌轰击，注意，这是重火力远程先敌开火的核心。

步战班组发现单个可疑目标，先射击，再报告。二百米以内马匹目标、肩扛火炮、集群目标，班组也可以下达重机枪射击命令。

监测范围分工，炮兵侦察兵五百米以上。指挥员的位置设在敌台马面，观测范围，二百米上下，上至五百米，下至城廓。战斗小组二百米以内。

另外，北线无护岸墙的地段前，我还为你们专门准备了三道火墙的桐油竹桶。需要引火时，用曳光弹击中汽油瓶起火，再引燃煤油捻子，煤油再燃烧，然后桐油捻子竹筒也跟着燃烧。

中午政府组织人力，专门拉去了二十四辆大车的竹木柴火竹梢子，堆在由北向南的六条小径上面。

战斗打响，第一步还不烧它，让他成为竹蓠笆、栅栏、巨马，反正就是一堆东西，要想过来，必须把它扯开，砍的乱七八糟的竹子，拉不开扯不断，用力过猛，其它断梢尖子扎过来，犹如狼筅。虽然扎不死人，磨的就是时间。这个时候，城头步枪可是练兵比武的好时期。现在警一排派兵把火阵布好，到时候跟土匪好好唱一出六花八掛阵。

警卫连的同志提出为什么不用炮弹？不用燃烧弹？为了激发同志们百倍的战力，父亲耐心讲解，我们不是李逵的三板斧，打完了只有挨打的份。打仗拼的是武器，更拼的是计谋、战术。城外地界广阔，敌人的炮兵阵地可以四处游动，打我几炮换阵地。而我们在城内，就不是很好动，而且也只有四、五个地方。

所以，不过早的暴露炮阵地位置，我们就有反制的能力，相反则不然。我们的火炮首先要干掉他的火炮，和其他价值目标，才是首选，前面已经讲过了。

我们的招数越多，取胜的概率就越大。

再一个就是虚虚实实，他一次只来一个班排连，我们能够用步枪拦截一阵，竹堆拦截一阵，就是一阵子，磨时间。他要是集团趟水冲锋，那步枪比赛就掀起了高潮，重机枪一招呼，戏就要幺锣。同他保持一百五拾米距离，他奈何不了我。等他把炮拿出来了，我们就轰他。所谓重火力远程先敌开火，不是来一个人我也要开炮，而是我们压过他一头就足够了。当然，值得开炮的时候，我们是舍得炮弹的。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充分利用竹柴堆，来打几场拉锯保卫战。他要搬走竹子， 步枪开火，他要把竹子往水里面推，步枪射击，他要用绳子套竹子拉走，步枪点名。总而言之，反反复复消耗他的兵力，消磨土匪的斗志，把时间磨到晚上，烧不烧就看我。

竹子能够阻挡一阵，步枪能够阻挡一阵，敌人不耐烦了，要用火烧竹子，白天还不让他烧，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灭一双，晚上被他烧了，就让他烧好了，火势同样还可以阻挡一阵。而且每条路上有三堆竹子，这就够我们好好的消灭他的有生力量。

哪有的同志又要说了， 既然料敌要烧，何必用这么多竹子油桶。这就是要告诉大家的，这是两手，三手的准备。晚上，敌人大规模进攻，甚至云梯也搬来了，他不烧，我也要烧。有了照明，大家可以实战练射击。有了油桶，小雨也可以燃烧，为什么油桶放在北线，靠的就是南风。小火更出烟，熏的他们睁不开眼，我们新兵蛋子和民兵一枪一个的打，一个人就起到了五六上十个兵的作用。

撒豆成兵，关键是撒豆，不排兵布阵，不料敌在先，哪来一排排的斗士。

加上经过大半天实地勘察和图上作业，我们的重武器使用起来，如同长了眼睛一样，敌人能够蹲的地方，全是他们的坟冢墓穴。

而且我们还有一支偏师，政府即将组织山城猎户、镖局、马帮、伙计、家丁组成的的神枪手护城队加入北线。这其中有些人算作是狗腿子，但是从阶级性角度出发，仍然是我们团结的对象之一，不能歧视他们。人家打的好，打死一个土匪，就是革命队伍中的一员，我们还要重用。

有的同志，思想上可能作祟，认为这是与狼共舞。其实不然，炮训队过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实弹射击，一旦炮声隆隆，那就是对土匪宣战，投降之门也就自然关闭。土匪下的战表是要屠城的，当下关口，自谋出路，各自自保，毫无出路。全城上下只有奋力一拼，才是上策。

地方同志坚持地下斗争，他们长期接触，看人会更准，他们认为这些人没有问题，我们还是应该相信的。而且，护城队的干部，全是县大队的同志。

政府工作人员和普通民众还会再组织民兵上阵，北线打不出上千枝步枪的阵候，打不出步枪的杀伤力，敌军是不会败走的。之前，人家也是正规部队，科班出身，战斗经验也是十分丰富的。这个敌人不是好糊弄的，不要以为，北线有十一挺重机枪，就能把敌人吓走。

父亲接着讲，三国中所谓的空城计，是把对手骗走的。面对的敌人不是傻子，你读过三国，他也听过，敌军是骗不走的。照搬古代兵法，史上败例，比比皆是。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才是我军的制胜法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们在北线，城门大开，挂上白灯笼，自古以来，代表通行，寓意没有防备。而事实恰恰相反，我们将要绞杀他的大队人马。

我们在南城，城门半掩，南线沿江，挂着红灯笼，表示禁航。你要禁，他偏要冲，等待敌人船队的就是重炮，大批的歼灭他的有生力量，大规模的摧毁他的船载攻城装备，一锅一锅的煮饺子，送到他们喂王八。

东西两线既不挂红灯笼，也不挂白灯笼，关闭城门，让他捉摸不透。这就是我们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

父亲刻意强调，关于挂白灯笼这一条作战方案，请大家在笔记本上集体签字画押，表示通过，已备审查。如有不同意见，可以写明反对的原因，这是每个党员的权利。大家一致通过初战诱敌深入的作战方案，共同承担责任。不然，时间一长，就会以讹传讹，真实事件就会变味。

各分指回去以后，军政干部兵分两头，分城门左右召开战前动员会，传达到每一位守城指战员。要提高大家的觉悟，面对众多的敌军，我们不是唱空城计的，我们是守城的铁军。兵力对比是空城，但是同历史上，上千次的空城计相比，我们不仅工事坚固，而且有一个师的重武器装备。我们是实实在在啃不动的石头城，是会喷火的格勒，是战无不胜的老八路部队。

　　经过三个半时辰的侦察、调查、分析、判断和布署，至此，县城防御作战的方案初步形成。父亲接着命令，等待侦勘地形火力配置图汇总，报告由军炮兵参谋、通信参谋、主任、通信营长共同草拟，汇总后报军部。

汇总作战地图，保证指挥部、各炮兵单位、南指北指各有一份，各单位分图，各单位留存学习，确保观察员、侦察员熟读背诵，铭记在心。工作部署，作战方案，一条条，一款款，紧锣密鼓，这将逐步形成强大的战斗力。而然一切，不仅是父亲运筹帷幄的杰作。更是广大指战员辛勤汗水的结晶，

秋干秋燥的天气，在浙江真不多见。日头偏西，骄阳在云层间隙中，一会儿普照城池，一瞬间又暗淡无彩。清风徐徐，慰藉奋斗一天的战士。烈日不在，乌云滚滚，凉风阵阵，吹起一张张草图满楼飘着，指战员一个个如同猫扑小鸡，抢抓珍贵的地图。

楼上的扑通声，没有引起沉思的父亲关注。相反，啃着被风尘吹脏的饭团，却吃的喜出望外。这正是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青面獠牙上万匪，天兵神将斩骷髅。

一场自然界的狂风暴雨，即将冲刷大山中的牛鬼蛇神，荡涤江河中的污泥浊水。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完美再现，不打胜仗，对不起民众百姓，不打巧仗，对不起华夏神明。

当时听完父亲讲了这一段，笔者晚上把复述的草稿看了很多遍，不得要领。并在草稿纸上，笔墨操演，推敲出，一、迟滞了进攻的时间，这是最大的好处。二、将半夜进攻，被迫改成凌晨仓促进攻，和上午再攻，失去了突然性。疲惫之军，鄢有战力，我军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三、大暴雨使敌军士兵患上感冒等疾病，削弱百分之十的战斗力，比如冲锋，比如攀城，比如搭人梯、登云梯，爬绳梯，攀缘绳索就不利落。

几天后瞅准机会，在父亲面前口述上面内容。父亲瞧了我两眼说道，最重要的是打乱了敌人的进攻节奏，扰乱了可能的四面合围。磅礴大雨还可能造成通讯器材损坏，通讯不畅，火把旗语无法联系，手电筒潮湿失效。结果是先来后到不一，造成各打各的，这便有利于我各个击破。统一的指挥，统一的进攻，需要的是通讯灵敏。即使敌人通信是稳定的，但山路崎岖，泥泞不平，必然产生先后不一。加上你已领会的那些情况，敌我对比，由四十比一，马上降为二十比一。再加上县政府对人民群众的动员，增加参战人员后，又可达到十比一。我这样对各级指挥员一讲，大家信心倍增。基层指挥员也不是傻子，把重武器的因素，把革命战士的决心再一掂量，按照作战计划打，必将是信心满满。

忙着一大摊子，一边吃着米糕、饭团，一边对警副连下达命令，

一、电话通知重机枪教导队，雨前搬到北城楼南城楼继续轮训，确保每个战斗小组，灵活自如的操作。新射手每人单发三射。

二、电话通知炮训队，雨前搬入小学教室、祠堂继续操练。

三、电话通知北门，派人跑步通知架线五班，派二名熟悉炸药的战士，到王员外地道布设炸药。你去了以后，告诉他们遇到情况随时引爆。炸药很稀缺，领取后，一定要用牛皮纸、皮囊包好。撤除炸药的命令，只能由你和警卫员才具有通知的权利，顺便带足二天干粮和水壶，给他们充饥。完成任务回指挥部的路上，替我观察一下街上的情况，各巡逻队巡线队，傍晚下雨前统一停止巡逻。

回过头来对狼吞虎咽的警卫员命令道，你去电话通知副大队到指挥部等我。然后，你代替我去查一下哨，查军火库外及小学校警察局保安团的明哨，看有没有县大队巡逻，看有没有暗哨，特别是两层楼有几栋，给我背下来。忙完了直接去军火库指挥部。

作为总指挥固然不需要冲锋陷阵，但运筹帷幄，却是时时刻刻，这四字重如千均，稍有疏忽，满盘皆输。敌人想到的，指挥员要想到。敌人没有想到的，指挥员也要想到。此时，剩下的就是等待新的情况发生，再做处置。父亲一人，从城楼匆匆下来，骑上十来年的老马，来到军火库大门外，把战马牵进马厩，栓好缰绳，亲自抓了一些干草放入马槽，这才踏入院门。

副大队已经蹲在院内，见到父亲，要求上城墙当一名战士，同土匪面对面的干。父亲笑哈哈的说道，好啊！不过要带队，如果哪线情况需要，警卫一队，就作为第一预备队上，叫你来的目的，就是增加这个任务。但是目前要下暴雨了，那警一队如何站岗放哨？如何巡逻？才是当下急于处理的工作。

父亲大声喊到，二排长，内屋答道，到！父亲交代，架线四班，维修班临时编为第二预备队，指定一人留守。没有接到命令的时候，正常工作，雨后加强屋顶暗哨。听明白没有？ 回答明白。

正说着，铜钱大的雨点砸了下来，院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警副连、警卫员喊着报告，就冲了进来。两人一边汇报事项，一边摘下帽子，拧一拧，擦一擦汗水，雨水。

父亲说正好不用洗了，然后对警卫员说，你也不能老跟着我当警卫员，该放飞的时候还是要放飞。目前，预提你为第三预备队队长。你向炮连连长通知一下，紧急时刻，炮警二队作为第三预备队。炮连二、三排自然成为第四预备队，你们视战状临机处置，堵住口子为上策，把打进来的土匪再打出去为中策，堵不住，剩几个人向己方靠拢，打巷战为下策。雨下小以后，你去炮警二队同大家认识一下。

最后，父亲对警副连说，我希望你永远就留在我的身边，但是我没有预备干部，你准备随时接替分指挥所的一把手。

正说着预备干部，炮连长打来电话，总指挥同志，刚才您的警卫员说的，是作战预案的七、八、九套方案对不对？父亲回答，是的。对方就Ok了，父亲心想老油条。

警卫员在卫生队的房间，找了一个带血的洗脸盆，在屋檐下用雨水洗净，接了一盆雨水，端进房间，请父亲洗脚。父亲蹲下，用手浇到脸上搓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警卫员也感觉不对劲，要去换水盆。父亲说不用了，说着脱帽，取下皮带枪支，打着赤膊条胯，端着盆子冲向雨中，把水往身上一淋，搓洗了一下，说道血债要用血来还。

被雨水淋了一下，头脑更加清醒。父亲摊开地图，对着笔记本，对着自己的草图，开始核对上午到下午的所有工作细节。 又叫警卫员去找报务主任，把作战方案拿过来，再仔仔细细的回忆，勾对。最不放心的就是北线兵员不够，打不出千人的阵势，要镇住土匪谈何容易。

思前想后，还是找县委书记想办法，接通电话，寒暄几句说道，县城会打猎的有多少人？县委书记一听高兴了，多的去了，本城虽说是县城，但个个都是山民出身，绝大多数会打猎枪，三十丈左右，打个獾子、狍子、兔子的不在话下。父亲心想个个都是神枪手，这还了得，但也不能明说兵稀民补，那还不炸了锅。

父亲灵机一动，说到部队还是准备随时出击，城墙上让出一部分战位，让老百姓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过去土匪是怎么枪杀他们亲人的，明天就是报应的时刻。政府的同志带上去以后，还要维护一下秩序，部队的重武器，重炮阵地还需要一个空间。那就请政府每一个干部带上三十个人，到军火库领枪支弹药，由于子弹盒、带不够，那就搬子弹箱上去，还可以充当垫脚石，站在垛口后射击。

挂断电话，父亲搓着双手，天时地利占全了。人和不和，老百姓是和了，剩下的要看土匪上不上套了。敌军会不会不搞南北进攻？而是东西串扰呢？放弃船舶交通工具？放弃北山公路？也许可能，但那是毛贼，几万人马可能吗？

考虑到这个问题，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县长打来的，说道革命十几年，的确需要补上军事斗争的这一课，请总指挥网开一面，让我带上一队人马，体验一下战斗的场景。

这下可为难父亲了，一个高度近视眼，怎么带兵打仗？哎，有了，就这么说。你的地方工作能力很强，是一个当县太爷的好材料，但是由于是高度近视眼，不便在前沿直接指挥，你看不见敌人，敌人盯着你了，那是全县的损失。既然你有强烈要求，那是不是能这个样子？既是县长，指挥老百姓支前，又兼任东指的领导成员，身兼两头，动员老百姓你说了算，城头指挥打仗，还是要听军事干部的。尽管东指是一个连长担任指挥员，但人家是十多年的老连长，同资历的都是团长，副团长，起码也是正营长。如果服从他的指挥，我马上同意。然后带着你的队伍去军火库领枪支弹药。

县长在电话中又是感谢不停，又是连连敬礼敬礼，敬礼的！

政府工作人员组织民兵上城墙，那救助伤员的任务是不是交给他们？父亲电话打往北指，要到卫生队指导员，将组建民兵担架队的任务全权委托，并将原担架队队长还给他们。

电话再次打到东指，要到通信二连长，我是总指挥，命令，抽调担架队队长一人，回卫生队担任原职务。担架队全体队员与马夫班合编为临时四排，共三个班，马夫班班长担任排长，班长及副班长，由党员、老战士担任。另外，县长带三十个民兵到你部参战，注意军地关系，指挥打仗你说了算。重要的是，同时兼顾城北，城南的增援。救助伤员，生活后勤多请示县长。二连长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由新担架队又想到重伤员，深夜父亲快步进入病房。护士长上前招呼父亲，汇报伤员们疼痛难以入眠。父亲小声安慰伤员，一定要多吃一点，把吃荷包蛋，当做攻克碉堡的任务来完成。明天保证让大家喝到鸡汤，后天让大家吃马肉。但今夜一定要休息好，明天就可以听到我们胜利的炮声。转身对护士长说，把医护人员和伤病员的军装，军帽尽量收集起来，派人送到北分指，让地方的同志一部分穿上，一部分戴上，扰乱敌人的视线。

折腾了大半夜，父亲又把作战方案由后向前推演，估计将会出现意外可能的地方画上问号，便于再次寻找最佳解决办法。

　敬请阅读下篇《空城巧战》 主要内容三十五军通信科最后的战斗故事

使用音乐：暂用《鬼子进村二》

部分照片： 笔者翻拍、摄制

故事情节： 来自父亲早年口述

乙巳年庚辰月丁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