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非行之摩洛哥索维拉

陶陶

索维拉位于摩洛哥西南海岸，阿特拉斯山脉西端，直面开阔的大西洋。公元前7世纪，腓尼基人登陆Mogador岛（今索维拉近海岛屿），建立紫色染料贸易站，罗马帝国时期成为紫螺染料的“红色黄金”产地。 16世纪葡萄牙人占领此地，建造“Castelo Real”堡垒（今斯卡拉城堡雏形），港口防御工事的锯齿形城垛与炮台设计，成为《权利的游戏》龙石岛取景地。 18世纪，阿拉维王朝苏丹穆罕默德三世邀请法国建筑师设计新城，命名“Es-Saouira”（意为“美如画卷”）。这座融合欧式防御工事与摩洛哥传统风格的港口，迅速成为非洲-欧洲-美洲三角贸易的核心枢纽，犹太商人、柏柏尔部落、法国领事在此共栖。 20世纪，索维拉因卡萨布兰卡港兴起而衰落，却意外成为嬉皮士运动圣地。 2001年索维拉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成为艺术与历史共生的活态博物馆。 索维拉近海的火山岩群岛，现为海鸥、游隼和极度濒危的埃莉氏蜂虎的保护区。 　　临近索维拉，有绵延的阿甘树森林，柏柏尔妇女至今仍沿用古老方式采集阿甘果榨油。我们参观了其中一个古老的油坊，这些柏柏尔妇女纯手工制作阿甘油、橄榄油以及碾磨花生酱的场景好似某幅维米尔油画中的女工从画中走入了现实生活，我手中的镜头突然成了大师的画笔。 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风城”索维拉（索维拉终年刮着强劲的“阿尔吉斯信风”trade wind，因此有“风城”之喻，也使这里成为世界顶级风帆冲浪胜地）。老天似乎很优待我们，我们在索维拉的那天阳光明媚，微风不燥，正是最舒服的春日状态。 跟着来过许多次的导游快速穿过一个又一个伊斯兰拱门，走过一个又一个古老的伊斯兰街道，这里的街道与别的老城相比，相同的是伊斯兰风格的蓝白色、琳琅满目的商品，不同的是路边咖啡店更多，街景更像欧洲小镇，出售画的点也更多，在我这个不懂画的游客眼里，感觉画的类别也更多了，如果不是跟团旅程太匆忙，我很想停下脚步好好欣赏一下这些画作，让艺术的气息熏陶一下我这个俗人。 游客很多，孩子们穿行在游客之间，在巷子里或踢球或骑车或嬉戏打闹。 也有穿得干干净净、安安静静地坐着的小孩子 索维拉到处充满着艺术气息，连路灯都有电影场景即视感 我们午餐的餐厅正对着权游拍摄地斯卡拉炮台，正午的北非阳光驱散了城墙垛口残留着的龙石岛的寒意，游人们像中世纪哨兵般沿着锯齿状城垛排坐，脚下十几米处，巨浪正与玄武岩礁石进行永不停歇的角力。 你在城墙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这里，权游拍摄地这个概念已经暂时从脑海中消失，我只想静静看着巨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礁石。 午餐后，走入风景中去，去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站过的地方，体验一下她的视角 权游迷，总要为自己留个到此一游的纪念。举起手机，镜头里惊涛碎成雪沫的刹那，海鸥恰好掠过取景框，为凛冬将至的权谋故事添上了一笔新的注脚。 收服了无垢者的气势还在滔天巨浪中依稀可见，这个来自中国的女人就笑着打破了龙妈肃穆的气场。然后，在后面的渊凯城就被龙妈收走了自拍杆。 这么多门大炮的气势一点也不比当年的龙妈差 城墙紧靠着老城，海鸥不断地沿着城墙巡视着老城，看窗色与天色、海色是否一致，看墙色与云色及它的毛色是否一致。 在伊斯兰老城，墙画随处可见。 炮台下面两名乐师敲响鼓乐，一名非洲牛仔拉起两名游客循着鼓点跳起了舞。青铜炮管冷却了四百年，此刻却在非洲牛仔的掌心重新发烫。我似乎听见鼓声成了切割时空的利刃：十六世纪的奴隶贩子曾在此装卸黑檀木与绝望，而此刻，不同肤色的手掌正随节奏起落，拍散了海风里的殖民记忆。 走下炮台城墙，跟着导游再次走街串巷地向西南鱼市行去。 鸥鸟也跟着在蓝天与蓝窗中穿行 从老城西南侧城门出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广场，满天飞舞的鸥鸟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向广场那一头鸥鸟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走近才知，是宰鱼摊位的血腥吸引着这些掠食者 鸥鸟展开翅膀与人类的刀子共舞，远望过去，渔民仿佛成了天使的模样。 穿过广场的城垛，漫步至渔港，时间的色谱在此陡然明艳，泊在港湾的钴蓝色船队与夕阳下的橙黄城墙在我的镜头里流淌成莫奈的画作。海鸥群在这黄蓝明艳里，掠过红色的救生圈，停歇在古堡的角尖，翅尾沾着的鳞片还泛着碎光。 海边的男孩子总要会水，于是老城墙这里成了他们走向勇士的码头，他们一个接一个攀岩般爬上城墙，然后从城垛上纵身跃进海水。鸥鸟好奇地望着人类的古老活动，有些喜欢冲浪的鸟儿与跳水男孩共同飞舞。 与鸟齐飞的男孩 也有懒得爬墙直接在岸边或桥上跳水的 猫儿懒懒地看着这群猴崽子们 据说索维拉是欧美游客最喜欢来放空度假的地方，他们携家带口的到这里，早上睡到自然醒，午餐后到鱼市闲逛或在咖啡馆呆坐，夕阳西下时，到海边吹海风看落日。 据说这里的渔民是用眨眼睛来讲价的，我看了半天，也没寻到相关痕迹。 血腥依然吸引着掠食者 这么小的嘴居然想一口吞下一个这么大的鱼头 穿过鱼市走向停泊在港湾的渔船，夕阳下的船队很是壮观 有几个渔民让我想起加勒比海盗🤣 从渔港出来，爬上海边堤墙继续向西南行去，回望古堡城墙掩映下的白色老城，美感油然而生，突然理解了索维拉为何能被 CNN 评为世界十大最美小镇之一。（2012年，CNN Travel将其评为“世界十大最美的小城”之一，并强调其独特的地理环境和“非洲风之城”的美誉‌。2017年索维拉再次被 CNN Travel 评选为“世界十大最美小镇”。） 走在城墙上，鸥鸟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排排坐好似等着我撸毛，有时近得 16 的超广都能拍清楚它们的瞳孔。 这只鸥鸟嘴角还带着血迹，眼神却很纯净很无辜 这道长长的海堤一侧是大海，另一侧是港湾 港湾内里面是小渔船，外面是大渔船或货轮，因此有装卸码头。 三百米外的大西洋中，一座浸在咸腥里的古堡吸引了我的目光，海浪正以角斗士的蛮力撞击玄武岩基座，浪头炸裂的刹那，盐雾蒸腾而起，将夕阳下木瓜橙色的残垣晕染成的水彩——那是十八世纪法国工程师图纸上未干的茶渍，是罗马人遗落的紫螺壳在暮色里返潮的锈迹。 海鸥是这场演出的幽灵主角。它们借上升气流悬停在半坍的炮台前，翅尖扫过的也许是当年葡萄牙人踏过的某块砖石。 某个瞬间，流浪猫与海鸥在城墙缺口对峙，浪花在它们身后绽成蕾丝裙摆。这或许就是索维拉的魔法——它将所有暴烈的、温柔的、古老的、鲜活的事物，都酿成了大西洋畔永不凝固的时光琥珀。 渔民开始收摊，那只贪嘴的鸥鸟还不舍得离去 海堤上或合适的礁石上已经坐满了看落日的人 我与团友们一起坐在礁石上，看金乌扑向那一望无际的蓝，看身前海浪与礁石的一次又一次角力，看礁石前那堆消失又堆起的雪沫慢慢变成碎金，看右手侧的白色风城逐渐被染成橙黄，看前面看风景的人逐渐被裁成剪影；听海鸥的一声声鸣叫夹杂着翅膀的扑棱声，听水与石演奏的或缓或急忽高忽低的交响乐……这时有点不想拍照，只想静静地坐着，看着，听着，任海风吹乱头发，任咸腥的碎沫沾染唇角……就像《白日梦想家》中所说的一样：‌"Sometimes I don't. If I like a moment... I don't like to have the distraction of the camera. Just want to stay in it。”（有时候我不拍。如果我很喜欢某个时刻……我不愿让相机分心，只想沉浸其中。） 最后，顺便提一句猫的那点事，与其他伊斯兰老城一样，这里猫很多，但索维拉由于有鱼市，因此这里猫特别多。 它们有的在炮台巡视 有的在打架 有的在瞌睡 有的葛优躺着晒太阳 还有的在撩妹 唯独这只是个自拍狂，从鱼市就跟着我，后来还跟我爬上海堤，一路跟了我很久，还时不时提醒我帮它拍照… 我拍海中废弃炮台遗址，它居然爬到我镜头前当起了前景 看我回望老城，它也扭头看去，干嘛呢……最后甩不掉它，只好蹲下撸了一下它，它才开心地离去——原来也是一只撩妹的。 在索维拉我是与猫结上了缘，这大橘居然陪我一起看起了落日… 当那轮红日飞快地向某块礁石落下时，我注视着取景器里层层剥落的时空： 第一层是正随潮水撤退的21世纪，那个在夕阳逆光中的长发男子化作剪影； 第二层是1942年的法国守军，他们倚着未塌陷的垛墙卷烟，看维希政府的旗帜在铅灰色海雾中沉没； 第三层属于某个腓尼基染匠，他龟裂的脚掌正踩过如今长满青苔的石阶，怀里的骨螺渗出神话时代的紫。 夜色降临，大西洋终于收回它所有的蓝。广场上一位短发白人女子正以火环为梭，在渐浓的暮色中编织光的经纬。她灵动飘逸的舞姿与古朴火环的融合，仿佛是对索维拉艺术之城的解读。 第二天清晨，当我们离开索维拉时，朝阳把老城与海中古堡遗址染成了金色，倒映在海滩上，让我再次体会到了索维拉这个名字的含义：美如画。 　番外：二十几天后再次回想，感觉去索维拉像是做了一场美梦，这是个后劲十足让我有再次去旅游冲动的地方。如果有下次去的机会，我一定要在这个地方好好呆几天，慢慢地走遍小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细细地品味夹杂着咸腥味的咖啡香，就着薄荷茶的甜涩静静地听着大西洋的协奏曲；再次看水与石永恒的较量，看跳水孩子们的勇敢，看渔港的热闹，看猫儿与海鸥打架……好好感受这个美如画的充满活力的艺术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