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偶记

未鸣人

我临时起意，去了一趟所谓"江南第一水乡"。错开了游人如织的时节，倒也清静。
周庄确是紧凑的。水道如蛛网，房屋挤挤挨挨地排在河岸两侧，倒映在水中，又被行船搅碎。那些白墙黑瓦，在阳光下显出几分憔悴，想是经年累月受了水气的侵蚀罢。桥很多，拱的、平的，石阶被磨得光滑，不知踏过了多少足迹。
小巷曲曲折折，偶有当地人骑车掠过，铃声清脆。店铺大多开着，却不见几个顾客。店主们或倚门而立，或低头看手机，显出一种习以为常的淡漠。我想，他们大约早已看腻了这水乡景致，正如我们看腻了自家窗外的风景一般。
慢生活自然是好的。倘若长居于此，每日午后泡一壶茶，邀几个闲人，写写字、打打牌、闲谈，确也风雅。但我想，这般生活久了，怕也要生出厌倦来。人总是如此，近处的无趣，远处的才美。江北的向往江南，江南的又未必不向往别处。
人生际遇，诚然难料。吾爱江南而生江北，爱高山而居平原，皆是常事。天意弄人，向来如此。我们不过是水面上的一片落叶，随波逐流而已。
走出巷弄，见到许多周庄人坐在门前刷着手机，看着我们这些左顾右看的外地客。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所向往的慢生活，于他们不过是寻常日子；而他们的寻常，却成了我的向往。
水乡依旧，变的只是看风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