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干娘 孙方之 <p class="ql-block"> 古村 </p><p class="ql-block"> 2025年4月8日至14日,我随“康寿之友”旅游团,到浙江省桐庐县,游了一个叫作“深澳”的古村落。</p> <p class="ql-block"> 这个古村落是个有4万人口的大村子,村子里有一座祠堂,供奉的是申屠氏列祖列宗。“申屠”是复姓,也是小姓,不在百家姓之列,可能属“万家姓”?这个汉族姓氏在全国只有6万余人,而在深澳村就有4万余众,是典型的集中居住小姓。这个古村有一千余年的历史,“申屠”是复姓,历代古文献不载,何时迁居此地,从哪里迁居而来,一概不清楚。</p> <p class="ql-block"> 踏入宗祠,仿佛踏入了历史的长河,墙壁上的展板细致地讲述着申屠氏的兴衰变迁,每一段文字、每一幅图片,都让这个古老的姓氏有了厚重的历史感。从中庭走向正堂,堂顶高悬的匾额上,四个镏金小篆古朴而神秘,虽难以辨认,却为宗祠增添了几分古韵。一侧木框里镶嵌着的申屠氏九十岁以上老人名单,也默默见证着家族的传承与岁月的变迁。当年祠堂内的一切物品,曾被视作“四旧”,在焚毁之际,幸有族内明白人,智救保管,幸免焚烧,改革开放后重新布置到族祠中。</p> <p class="ql-block">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深澳古村,就像一颗隐匿在时光深处的明珠,散发着独特的魅力。申屠氏祠堂前有一口波光粼粼的水塘,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岸边的白墙黛瓦和绿树红花,微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将这如画的倒影揉碎,又重新拼凑,美得让人心醉。 </p> <p class="ql-block"> 从申屠氏祠堂不远处,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脚下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走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古镇在轻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巷子两旁的墙壁爬满了青苔,岁月的痕迹在它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p> <p class="ql-block"> 在古镇里穿梭,还能看到许多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p> <p class="ql-block"> 这些建筑多为四合式院落,民居之间可相互以角门、后门相通,外观简朴,内部雕饰却看出当年的华丽。走进其中一个院落,仿佛走进了一个宁静的世界。在古村深处的一间屋子里,我发现了一对70余岁的老夫妻,正在认真做着毛绒玩具,征得老妇人同意,我以最快速度摁下了相机快门,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资料。果然,还没等我照完,那个老年男子以我听不懂的吴音,斥责我为其摄影,看神情与手势,是坚决不同意我给其拍照,我一边说着已经删除了,一边快速地跑掉,那吴音在背后依旧咕哝着。</p> <p class="ql-block"> 村子里也有许多残垣断壁,有的废弃的院子显得阴深、可怖。我不知道这个古村深几许,我已经脱离大部队许久,一个人挎着相机深入到老村中,我怕像施耐庵描写的《水浒传》中的“祝家庄”,没有村子里熟悉地形的人领着转不出去,便顺着一条幽深、狭窄的巷子,急急忙忙去追赶大部队。</p> <p class="ql-block"> 胡同里哪户人家的院子里,不断传来几声犬吠,狸猫懒散地趴在北墙根下,</p> <p class="ql-block">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深澳古村,像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它没有大城市的繁华与喧嚣,却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和历史底蕴。走进深澳,我感受到了江南水乡的温柔与宁静,领略到了古代建筑的魅力,也触摸到了历史的脉搏。</p> <p class="ql-block"> 深澳村东南角,有一座坐东朝西的石头牌坊,牌坊里路北有一口“文革”时期的大礼堂,宏伟壮丽,依稀可见当年的面貌。讲解员说,此礼堂为人民公社时期修建,深澳村是当时深澳人民公社驻地。能供1000余人在里面开会、看戏、看电影。现在礼堂为深澳古村所有,为深澳村文化礼堂。前墙额上的“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和“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字迹尚清晰可见。</p> <p class="ql-block"> 游客多在牌坊前留影,以示到过这里。西距牌坊约200米处街南,生长着一棵粗大的老樟树。游客们应该在这里留下倩影,可是她们从樟树下匆匆走过,视而不见。我却发现,古樟树是最值得一看的景点。站在老樟树前,叫村人摁下了手机快门,留下了与老樟树可能今生唯一一次的合影。走近老樟树,发现树身上钉有一方2018年桐庐县人民政府的铭牌:樟树,树龄500年;编号:012211100027;简介:樟树为樟科樟属,树龄500年。平均冠幅16米。树围686厘米,树高18米。挂牌单位:桐庐县人民政府;挂牌时间:2018年。</p> <p class="ql-block"> 樟树另一边,还有两张字条。是桐庐县富春风景区7—1—2502一家住户张贴在老樟树上。是为他们家出生于2024年8月30日,一个叫作汪景迄的幼儿,过继给樟树“老爷”为“干儿子”的“申请书”。这家人家给樟树“老爷”的任务是“保佑您的干儿子汪景迄,身体健康、平安吉祥。”另一张帖子上的内容与前一张大同小异,要求“樟树娘娘”保佑孩子“四季平安,健康长寿,聪明伶俐,才华出众”,只是同一棵老樟树又变作了“樟树娘娘”。我想,可能这家人家恐怕把不准老樟树的性别,怕老樟树生气,不保佑孩子的平安健康,于是礼多人不怪,又贴了一张?</p> <p class="ql-block"> 不管是山上的石头还是古树木,不管性别是男还是女,南方人笃信它们能保佑孩子“四季平安,健康长寿,聪明伶俐,才华出众”。我想,如果没有伟人母亲认大石头做伟人“干娘”之举,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社会?</p> <p class="ql-block"> 干娘 </p><p class="ql-block"> 伟人小名曰“石三伢子”。听说他的上面有两个哥哥下生就夭折,他的母亲怕他再不长命,就到山坳里找了一块大石头认作他的“干娘”,故名“石三伢子”。石,是一块石头,并非“十”,三,是排行第三。这是前几天到韶山参观时讲解员的说法。以前我总以为是“十三伢子”,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堂叔弟兄大排行?却原来如此!</p> <p class="ql-block"> 所谓“干娘”就是指与父母没有血缘关系,但对儿童有较深感情的妇人,也叫“义母”。引申意义也有对老年妇女尊称的意思。江南一带自古却流行认没有思维能力的“物”为“干娘”的习俗。如大山、大江、大河、石头、古树木等等。 </p><p class="ql-block"> 《水浒传》中与武大郎为邻居的王姓老妇人,武大郎与潘金莲就尊称其为“王干娘”。这个王干娘,趁武大郎外出卖炊饼之际,以做寿衣为名,把潘金莲诓骗到其家中,与西门庆见面,成为潘金莲与西门庆的皮条客。因西门与潘的奸情败露,武大郎被毒死。在武松尖刀恐吓之下,“王干娘”交代了拉皮条的内幕,武松得以为屈死的哥哥伸冤。 </p><p class="ql-block"> 在山东一带,没听说有人认物作干娘的习俗,倒是人和人之间“拜交”的比较多见。“拜交”,于男子叫作“拜把子”,于女子叫作“拜干姊妹”。拜交之男女,互称对方父母为“干爹”“干娘”。旧时在农村一般为家中人丁不繁人家,主动去认生育男丁繁多的人家的母亲为干娘。 </p><p class="ql-block"> 我家固穷,但人丁兴旺。听母亲说,那时候多有村人找上门,指名那家的孩子要与我的哪个哥哥结拜干弟兄。只我,就有三家人家要认“干儿子”,多为有头有脸的人家。可是母亲不愿高攀,一律拒绝,致使我今生一个干娘也没有。兄弟之中,只有我三哥一人认了邻村一个“干哥哥”,但是这家人家既没有爹也没有娘,就他干哥哥和一个干叔叔。他干哥哥的一个老姑,嫁与本村李家,20世纪50年代初就已经60余岁,她见我家人丁兴旺,认定定能带着她娘家侄子走向人口繁盛,一早一晚到我家死乞白赖,大有我母亲不应口就誓不罢休之势,我母亲无奈,只得答应做其侄子的干娘。认干娘那天,李家奶奶一手牵着娘家侄子,一条胳膊挎着箢子给我家送礼,认干亲仪式非常隆重。</p> <p class="ql-block"> 我大姐也有一个干姊妹,但是那是她长大成人之后自己的意愿。据母亲讲,有一天大姐的同村好友跑到我家里,朝着母亲就大声喊“娘”,生米做成了熟饭,母亲只好应声。 </p><p class="ql-block"> 20世纪80年代初期,村里忽然兴起一阵“认干娘”之风,我以为那是在利益驱动之下刮起的阵风。那时候村子扩展,盖新房一时成为潮流,泥瓦匠成为抢手货,听说一个泥瓦匠有多达十几个干儿女。村民讲究实际,泥瓦匠一时成为人上人。与泥瓦匠结成干亲家,打墙盖屋,利处多多。盖屋之风吹过,与泥瓦匠“结干亲”之风也云散烟消。听说后来这些干亲家先后都已经“干巴杀”(不走动之意)。 </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被人贩子从河南拐卖到山东,来时只有10岁,丁大娘(母亲称其为丁大娘)在本村给母亲找了个干娘。七八年间,跟干娘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干农活,直至17岁与我父亲结婚。母亲的干娘视母亲如同自己的亲闺女,有疼有爱,母亲出嫁时,干姥娘打发母亲大箱、小箱、“灯挂子”椅子。母亲的干哥哥们,也视母亲为亲妹妹,亲昵称之为“小妮子”,关爱有加,使母亲在异地他乡的陌生环境里,又体味到了家的温暖。母亲也以德报德,1960年春,干姥娘去世,干姥娘没有女儿,我母亲承担起女儿的一切义务,以亲女儿身份按当地风俗守灵、哭丧、打幡、持服、上五七坟、上百日坟、栽撼钱树。1996年母亲去世,我们弟兄到干舅家跪谢其一家当年对母亲的养育之恩、关爱之情。 2025年4月16日 </p> <p class="ql-block"> 孙方之,网络名坐忘斋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退休前任淄博市周村区文化旅游局局长。工作之余,坚持文学创作48年。第三、四届周村区作家协会主席。在市级以上十几家文学刊物、报纸副刊发表文学作品300余万字。出版小说、散文、诗歌集18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