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时光碎影

冰山雪峰

一

在每个宁静的黄昏，我总喜欢伫立在窗边，凝望着那如熔金般的夕阳，缓缓隐没于林立高楼的间隙。余晖洒在玻璃窗上，反射出如梦似幻的光影，此时，我不禁觉得岁月恰似这转瞬即逝的残阳，纵然绚烂，却也无可挽回地消逝着。

二

客厅的旧沙发，已然有了些许磨损，凹陷的座垫仿佛还留存着家人曾经的温度。这沙发购置于十多年前，那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房间。如今，孩子们各自忙碌，沙发常常空着，似乎成了我一个人的专座，可它承载的回忆却愈发清晰，我或坐下，或躺下，却感觉身旁的空位格外显眼——是家人的缺席，还是往昔氛围的很难重现？

三

当年我专门装修的书房，被儿子儿媳“占领”了，书桌上都是他们的物品。书橱里却躺着我这些年积攒的相册，还有我一生的各种证书。它们是我青春岁月里浪漫与激情的见证，曾经的战友、同事、同学或者挚友静静地在相册里住着。每每翻开这些照片，感动与悸动似乎随时还在，可照片中的人，早已散落天涯。时间真是无情，不仅模糊了照片上的人，更冲淡了人与人之间的情谊。

四

楼道里的声控灯，闪烁的频率似乎越来越慢，仿佛也在衰老。每次夜晚归来，脚步声在寂静楼道里回响，灯光应声亮起，昏黄的光线洒下，映出我的影子。这灯光陪伴我无数个晚上的日子，搬来这个小区十年有余，从不到花甲到年近古稀，它见证着我这几年身体逐渐的衰老和病痛。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它也变得这般迟缓，就像我逐渐变慢的步伐。

五

小区里那些山楂树，每年都会结满果子，金黄的叶子也会如期飘落，铺满地面。记得孙女小时候，总喜欢在这树下嬉戏，给她摘山楂，她欢快地大笑。如今孩子已上三年级了，树下少了她的身影，只剩下我独自徘徊。捡起一片落叶，清晰的脉络宛如岁月的纹路，记录着曾经的欢乐与如今的落寞。

六

前些日子整理我自己的衣柜，翻出一件旧衬衫，那是多年前工作时穿的。它的领口已微微变形，袖口也有了些许磨损。穿上它，竟还能隐隐闻到当年的汗水味，混合着岁月的陈旧气息。一瞬间，当年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印象和憧憬涌上心头，可如今，岁月早已改变了我，那件旧衬衫，成了我逝去青春与梦想的象征。

七

宝云街上一个海鲜饭店换了老板，店面也重新装修。因为经常去吃饭和那个老板很是熟悉，从海南回来，城建局李局长给我接风告诉我换了老板了，我估计这两年不好经营了。那位老板是位热情的人，每次遛弯碰上他总会笑着寒暄几句。如今，新老板面生且不熟识，加上我很少去饭店吃饭，饭店主营什么菜系也不关心了。每每路过这个饭店，那些有些熟悉的温暖，在不经意间就已悄然离去。

八

每每夜色降临，我总会忆起曾经读过的诗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曾经只是单纯欣赏诗句的美感，如今历经生活的种种，才深深领悟到其中蕴含的对时光流逝、人事变迁的无奈。可这领悟，却也夹杂着丝丝惆怅。

岁月究竟给我们留下了什么？不过是几张旧照片、一件旧衬衫、昏黄的楼道灯光、飘落的山楂树叶，还有那些在心底深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回忆罢了。

人生，就是这样一场充满着无奈与感慨的漫长告别，在不断失去中，我们学会了铭记与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