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泉的故事

石先生

翁泉的故事

那还是在商纣时候,天下分为九州,盂县属冀州地界。国君纣王只知一味宠信妲妃，不理朝政，国势日见衰弱，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廷腐败，世风日下，旱涝成灾，天下不宁，实是一言难以尽述。因那商朝气数未尽，为使百姓少受灾难,玉皇大帝选派九名大臣，分赴九州，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太上老君李聃奉旨下界来到冀州一带地方暗访，表过不题。

一

且说冀州东南部有个高庄村。这里土地贫瘠，山高峰险，年年干旱，庄稼歉产，所收无几，百姓饥寒交迫，度日如年，纷纷背井离乡，逃往别处。这倒也罢了。更苦的是，高庄村祖祖辈辈缺水，人畜吃水，要到十几里开外的三贝掌去担，真是吃水比吃油还要难啊!

这年七月，赤日炎炎，酷热难熬，庄稼枯萎，土地干裂，自打入春以后,便未见天上掉下一滴雨来。百姓忧心如焚,满面愁云，一点法子都想不出来。

二

这一天，忽然村里来了一位长者，年约六、七十岁，满头白发，脸色黑瘦。只见他衣衫褴褛，左腿瘸拐，牵着一条又老又瘦的大青牛,拖着疲惫的身躯,步履蹒跚地走进村来，在一家富户门前站住，走上前去，无力地敲了几下紧闭的黑漆大门，哀苦道:“主人家!老汉是外乡人，路过贵宅，口渴得要命，特讨扰碗水喝……”

老汉可怜巴巴地叫了半晌，才见那黑漆大门“吱”地开了个缝儿，一个蓄着山羊须的老头儿探出半个脸来，鄙夷地觑了牵牛老汉一眼，没好气地骂:

“哪里来的脏鬼，也敢胡乱敲我家大门?快滚!莫说要水喝，便是尿也不给你喝。”

说毕，“砰”地一声，死死地把大门关了个严。

老汉长叹一声，无奈地返身离去，又来到一户朱门大宅院前，抬头看时，这一户比先前那户更阔气富豪，上写“富甲一方”四个金色大字，两边是木板刻制的对联，上联是:富豪门庭无双。下联为:慈善人家第一。老汉诵了一遍，呵呵笑道:看来，老汉我总算遇到慈善人家了，今儿我一定要喝它个痛快才是哩!说着，走近门前，照例叫了几声。

功夫不大，只见一个肥胖的半老妇人开门出来，见门首立着一个又脏又臭的老头儿，忙用手帕捂住鼻子，瞪起三角狗眼，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叫起来:

“哎呀呀!是那里来了个叫化子老头，晦气煞哩!你要啥?想喝水?呸!我家水倒是有，可偏不给你喝，还怕你脏了我家的门庭哩!别罗嗦了，快滚，到别处讨要去吧!滚……”

那胖妇人骂骂咧咧，狠心地“砰”的一声关上大门，扭着肥肥的屁股蛋子，回屋去了。

牵牛老汉再次受辱，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竟然倒在街上路旁。那条老牛见主人倒在地上，“哞哞”地叫起来，声音那么凄惨、悲哀。

恰巧这时候,一个衣着破烂的年轻后生,挑着一挑水,满头大汗地快步走来。忽然，他发现路旁倒着一个老人，衣裳破烂不堪，身体散发出一股呛人的臭味，干裂的双唇流淌出鲜红的血水。小伙子慌忙放下水桶，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把老人扶坐起来，轻轻呼唤道:“老公公!你怎么了?醒醒呀，你醒醒呀!”

半晌，那老者才醒转过来，慢慢睁开双眼，看了小伙子一眼，有气无力地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水……水……”。

“呵!你老家一定是干渴坏了，想要喝水吧?有水，有水!”

小伙子让老人坐好,忙起身用双手从水桶里掬来清清的凉水，灌入老人口中。喝完几掬水，老人声音清亮了许多，仿佛也有了不少精神，连声说道:

“这水真清凉解渴呀!可把我渴死了，小伙子,再掬些水来我喝!”

小伙子忙又掬来水给老人灌下口去。这样来来回回一连掬了几十次，竟把两水桶的水都掬光了。

“够了，够了!”

老人饮足了水，站起身来,摸了一把嘴唇，满意地笑道:“小伙子!这水真可口，喝到肚子里，只觉清凉爽快，精神倍增。这水是从井里挑来得吗?”

“实不瞒老公公，这水呀，是从十几里外的三贝掌挑来的,附近村庄的人都到那里挑水,我从五更开始排队等候,直到这会儿才挑回来一担水呀!”

“呵，原来如此!”老公公捋了下银须，感激地看着小伙子道:“小伙子!老朽是外乡来的。你今天救了我，我用什么来报答你才好呢?”

“老公公言重了。你喝了我一担水,这有什么打紧呀?只要你老人家身体无妨，我再去挑一担水就是了，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哩!”小伙子憨厚地笑了笑说。

“人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我喝了你两桶水哩!怎能不报答你呀?”

老人开怀地畅笑道。稍停，接着说道:“这样吧!你们这里吃水困难，老朽就给你一股泉水吧!”

说罢,老人和那头老青牛忽地化作一阵清风,不知去向。小伙子未及答言，已不见了老者，心中十分诧异，仿佛刚做了一个梦似的，只得挑起空桶，返身向三贝掌走去，刚走出村口，忽然听到村边的山崖下传来淙淙的流水声。他忙急步走过去，只见一股清清的泉水，从石缝里流淌出来，越流越大，倾刻间变成一条小溪。

小伙子惊诧不已，正在呆着，半空中悠悠荡荡飘落下一条黄绢来，小伙子忙伸手按住，看时，上面写着四句话:

山溪淙淙流水清，

赐与世上好心人。

若问老朽居何处，

九天之上兜率宫。

小伙子大喜，知道是太上老君显灵赐水，忙把这喜讯告诉了众乡亲。从此，高庄村的人再不愁没有水吃了。奇怪的是，穷人喝了这泉水，身轻体健，浑身爽快;老财喝了这水，却是腹中疼痛，全身不适。

此后，这泉水四季常流，终年不涸。乡民们为了纪念老君的恩德，都把这泉水亲切称做“翁泉水”。

仇犹老人点评道:自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中又有贫富之别。然为富不仁者，并非鲜见矣，故老君之泉不赐与富人也。亦有诗一首记此，云:

贫富从来不一般，

善恶分明亦自然。

山溪潺潺明如镜，

老君赐水称翁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