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陈飚</p><p class="ql-block"> 有这样一尊观音，亲切祥和低眉微笑，眉宇间透露着悲悯，姿态安祥端坐在莲花台上……仿佛正在委婉诉说着700多年来的众生疾苦……</p> <p class="ql-block"> 初遇那尊观音像，是在十几年前冬日的一个傍晚，那时候我还很年轻，由于经常出入寺庙绘制壁画的原因，我对古佛造像也有着的浓厚兴趣，每每见了总是认真观赏流连忘返。那日天色阴晦，晚饭后我散步在兴化府古街，经过后街一家小古董店，店门半掩，店里灯光昏黄四壁摆满了各种古玩、瓷器、木雕、佛像等等琳琅满目，目不暇接。老板和我是熟人见我经过便招呼我进去闲叙，老板知道我喜画佛像，便带我进里间，里间不大，只见橱窗内一尊年代久远泥塑的观音像，低眉含笑，端坐莲台。那观音眉目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悲悯，仿佛正在与你诉说着众生皆苦……我看到之后不禁的内心一颤，与眼前这尊观音菩萨产生了无限的共鸣。</p> <p class="ql-block"> "这尊观音……"我指着橱窗问道。</p><p class="ql-block"> "宋 元的。"老板回答道，声音沙哑，"七八百多年了。"</p><p class="ql-block"> 我凑近细看，那观音泥色已有些剥落，但眉宇间的慈悲却愈发鲜明。莲台上的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瓣都塑得极精细，仿佛能随风摇曳似的。观音的右手微微抬起，似要抚慰世间一切苦痛。</p><p class="ql-block"> "什么价？"</p><p class="ql-block"> 老板抬头伸出一只手。</p><p class="ql-block"> "五千？"</p><p class="ql-block"> "五万。"</p><p class="ql-block"> 我那时候年轻手头也不宽裕，五万元于我而言也是一笔不大不小的钱。“一万五”我还价道。</p><p class="ql-block"> “等以后有缘再说”老板回答道。</p><p class="ql-block">踌躇再三，终于还是依依不舍摇头离去。走出店门时，回头望了一眼，那观音在昏暗的橱窗里依然微笑着，目光却似乎穿透了七百年的光阴，直看到我心底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数日后惊闻那尊观音像被一位收藏家请走，我是扼腕叹息良久。后来世事纷扰，我每每画观音菩萨像便想这尊观音仿佛正在与我说着什么……</p><p class="ql-block">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直到去年某一天，一位收藏家朋友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观音泥色更见斑驳，但那种悲天悯人的神情丝毫未改。我心头一震，更觉我与她有缘，当即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她请回来。</p> <p class="ql-block"> 昨日，这尊元代泥塑观音菩萨像终于安坐在我的飚尚艺术馆里。窗外阳光明媚草长莺飞，我独坐案前，与观音默然相对。七百年的光阴在她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但那种慈悲却愈发纯粹。她的低眉浅笑里，不知藏了多少众生的哀哭；她微微抬起的右手中，又不知抚平过多少人间疾苦。</p><p class="ql-block"> 泥塑终究会重归为泥土，而慈悲却能穿越时间的长河，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我想，这大概就是为何七百年来，人们仍要向一尊泥菩萨顶礼膜拜的缘故罢。</p><p class="ql-block"> 傍晚天色昏黄，霞光满天观音在昏暗的光线中愈发显得庄严而亲切。我忽然觉得，十几年前那个无力将她带走的年轻人，与今日这个决心迎她归来的中年人，在观音眼中，或许并无分别。</p><p class="ql-block"> 她只是微笑，一如既往地低眉微笑，这个微笑一晃穿越了七百多年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