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豌豆情结

余金华

江南乡村的四五月间，绿油油的豌豆藤在田间地头疯长，嫩嫩的豌豆荚也像一个个顽皮的孩子，在青翠欲滴的藤蔓间争先恐后地露出头来，做着别样的点缀。
在我小的时候，乡亲们会在自留地上种一些小麦，同时在小麦畦四周种一圈豌豆，这样搅在一起混播，两不耽搁。想到这里，我突然醍醐灌顶：难怪乡亲们会把豌豆叫成“麦豆”！
麦苗抽穗的时节，豌豆摇曳着婀娜的身姿，郁郁葱葱，生机盎然，蔓儿紧紧挽住青壮的麦杆，攀抓伸展。蔓儿有葡萄藤似的触须，微微的卷曲，寻找可以抓附的东西，一旦蔓尖触到竖起的麦杆或横斜的麦叶，一下子缠住，与麦子共同生长。
豌豆花开过不久，花朵底部钻出绿针，这就是最初的豌豆角。豌豆角逐渐变大伸长，扁扁嫩嫩，顶端粘附褪色的花衣。豌豆角嫩生生地舒展肢体，碧绿莹润，在春风里笑，在春风里长。扁长的绿荚宛如一叶轻舟，闪动幽静的光。等到豌豆角鼓鼓地垂下尖头，就可摘来吃了。
这时不仅是小孩，连大人们也馋嫩豌豆。年少的我们禁不住嫩豌豆的诱惑，眼瞅着四周没人的间隙，乘机溜进麦田里偷豌豆吃。几个人撒开脚丫，在地里散开。心脏紧张得“砰砰”乱跳，满眼的嫩豌豆角碧绿如翠，饱胀圆润，也无暇欣赏。一双手微微发抖，有些不听指挥，颤悠悠地伸向豆秧，捉住豆角，慌慌张张采摘，忙乱之中，顺手塞进贴肚皮的衣领，赶紧逃之夭夭。找到隐蔽的地方，几个小伙伴方能享受嫩豌豆的美味。轻轻剥开如水般柔嫩的豆荚，只见呈现眼前翠玉般圆球形的豆粒，齐刷刷静静地躺在绿色的帐蓬里，晶莹润泽、娇嫩光滑，像熟睡的婴儿，唇畔嘴角溢满憨态，仿佛还在做甜蜜的梦呢。剥壳送豆入口，唇齿微动，舌尖伸展，一股柔滑甘爽直流心底。
吃掉豆粒，我们将豆荚捏在手指，沿内侧弯折荚角，轻轻撕去豆荚薄如蝉翼的内膜，两片嫩嫩的绿豆荚放进嘴里，那美妙的滋味比嫩豆荚还要好吃。
如今，嫩豌豆角已经上市，只可惜全然没有了当年那紧张、欢快的气氛和奇妙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