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佛珠

薛仲舒

程远站在纳木错湖边，手中捧着桑吉上师留下的那本古老笔记。寒风掠过湖面，掀起细碎的波纹，倒映着天空的流云——就像十年前他第一次遇见上师时一样。

但这一次，没有桑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上师已在三个月前圆寂。

临终前，桑吉留给程远的最后一句话是："坛城已筑，沙画可散，但明空不灭。"

程远闭上眼睛，感受着高原稀薄的空气涌入肺部。十年了，他从一个追逐商业成功的CEO，变成了一个将佛法智慧融入现代企业的实践者。远见科技不再只是一家AI巨头，而是全球首个以"觉性商业"为核心理念的上市公司。"伦理AI"框架被联合国采纳，他的"明空双运"管理哲学甚至被哈佛商学院列为研究课题。

但此刻，他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回顾成就，而是为了完成桑吉上师最后的嘱托——"找到你自己的坛城。

回到上海后，程远做了一件让整个商界震惊的事：他宣布卸任CEO，并将自己持有的30%股份转化为"觉性商业基金会"，用于培养新一代企业家。

董事会炸开了锅。

"程远！你疯了吗？"张董事拍桌而起，"这是你一手打造的公司！"

程远微笑，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公司从来不是'我的'，就像坛城沙画，繁华终会消散，但智慧可以传承。"

他想起桑吉上师曾说过的话："真正的坛城不在外，而在心。执着一座沙画，便错过了千万座坛城。"

李雯——曾经的COO，如今已是他的接班人——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明白了。你不是在放弃，而是在转化。"

程远笑了："就像AI算法迭代一样，旧版本退场，新版本才能运行。"

卸任后，程远回到了西藏，但不是为了隐居，而是创办了全球第一所"觉性商业学院"。在这里，企业家、程序员、投资人甚至普通职员，都可以学习如何将佛法智慧融入现代商业。

开学典礼上，程远站在讲台上，背后是一幅巨大的数字化坛城投影——不断生成，又不断消散。

"商业，本质上是一场大型的缘起游戏。"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我们以为自己在创造产品、追逐利润，但实际上，我们只是在编织一张巨大的因果之网。"

台下坐着来自全球的企业家，有人皱眉思索，有人奋笔疾书，也有人面露不屑。

程远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桑吉上师曾告诉我，真正的商业觉醒，不是放弃利益，而是超越对利益的执着。就像这投影——"他指向身后的坛城，"它看似真实，实则虚幻；看似虚幻，却又影响着现实。"

一位硅谷投资人举手："所以，你是说我们应该把公司当成一场游戏？"

程远摇头："不，我是说，我们应该清醒地玩这场游戏。"

全场寂静。

十年后，程远已不再公开演讲，但他的理念渗透进了全球商业的各个角落。"觉性商业"不再是一个小众概念，而是像"可持续发展"一样，成为企业战略的一部分。

在一个安静的傍晚，程远坐在纳木错湖边，看着夕阳沉入湖面。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闻推送：

"远见科技'伦理AI'系统成功预测并阻止了一场全球金融风暴。"

他微微一笑，没有点开。

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空最后的金光。程远想起桑吉上师圆寂前的最后一课：

"你以为你在经营公司，实际上，公司也在经营你。你以为你在寻找答案，实际上，答案一直在你心里。"

他轻轻合上那本已经翻烂的笔记本，站起身。风拂过湖面，波纹荡漾，倒影破碎又重组。

坛城沙画终会消散，但明空双运的智慧，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