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迪的美篇

梦迪

山中的静室，不过方丈之地，一床一几而已。窗外松风时来，掀动案头残经，纸页哗哗作响，竟似活物一般。

我初来时，颇不耐此间寂寞。夜半虫鸣，如针尖刺耳；晨起雾重，湿气渗入骨髓。每每盘坐，腿脚先自酸麻，继而百骸皆痛，思绪更是纷乱如麻。彼时疑为道在远方，或在山巅，或在云外，总不在脚下这方寸之地。

老道士枯坐一旁，形如槁木。我问他如何得道，他但笑不语，只指那炉中香。香燃尽了，灰落下来，他方道："看灰。"

灰有甚么好看？我拾起香灰，细察之，不过是些微尘，捻之即散。老道士却日日看灰，看了六十年。

后来我也看灰。看灰在光中浮沉，看灰被风卷起又抛下，看灰终归于土。灰不过是灰，看久了，竟看出些意思来。原来道不在远方，不在高处，就在这香灰起落之间。

山下人谓我得了道，我实不知何谓得道。只是腿脚不痛了，虫鸣不吵了，湿气不侵了。静室依然是静室，不过方丈之地。

香炉中，新灰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