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宅院

淡泊宁静

　　跟许多从农村走出来的同龄人一样，我也有着醇厚的故乡情怀。且不说那些儿时的记忆，会勾起对那个时空中亲人村庄田园的思念，只因那处普通的宅院，就总会牵动对来时路的眷恋。

人生苦短，岁月蹉跎。离开老家读书工作40余年，一路走来总体顺遂。当年学校毕业包分配，吃上了商品粮，端上铁饭碗（至少当时是），初步实现了儿时的伟大理想；到央企工作保障好、收入也不低，还混了个小职务，虽不算事业有成，却也没有虚度年华，退休后领导信任仍交给一滩儿工作，也很骄傲。可闲暇之余，沉下心来思考，总觉着这一生还有太多遗憾。

最近，跟朋友一起探讨最多的是老家农房装修和庭院修缮的事儿，很是纠结。父母不在了，老家的房子空置着，三间正房，和东西配房，小院不大却也功能齐全，不够现代，却也暖心而乐于归属。用我二妹妹的话叫“桃红韭绿春满院，一眼老屋皆是念”，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有着无限的眷恋。正是这份眷恋，带来了纠结。老宅说不上破旧，但也确实需要装修一下了，特别是东西配房确实有点破旧，理论上需要修缮。可真要行动起来，却拿不出最理想的方案，第一个层面是有无必要装修，家庭内部和周边好友有着不同的看法；第二个层面是如何装修，工程范围和规模怎么确定，需要直接面对却又有不同的建议。

第一个层面虽然纠结，其实已经有了结果，那就是肯定要装修，这是我的执念，我否定了妻子和妹妹们的意见。她们都不支持我，认为“平时也不怎么回老家，回来了也不长住”。我认为不管是不是回老家住，那都是我的根系所在，我要保证只要回去就能方便的居住，我要让家族的人知道老李家还有我这一支，还有就是如果我老去时魂归故里得有停床的地儿。这种思维或许很多人不认可，可我很坚持。

第二个层面的纠结又有两个维度。一是简单装修纠结。简单装修也就是把正房吊顶铺地砖刷墙，增加室内卫生间解决上下水问题，再就是调整一下房间布局和家具摆放更新家具用具。不复杂，投资预算也不会太多，2—3万？应该差不多能下来，传统的3间半的农房，面积都小，门窗前两年刚更换了，装修工程量也不大。为啥纠结？主要在房间布局上，拿不定主意卫生间和厨房的位置，涉及风水学的一些讲究，不想因此带来灾祸。这种想法或许可笑，但一旦有人提出来，你就会很在意，又没有太多可以选择的方案，还不想留遗憾，不能住着闹心，所以纠结，也叫自寻烦恼。二是整体院落修缮更纠结，院落修缮就涉及配房和大门的翻盖，工程量较大，投入也更多。我不想动了，有朋友劝我一次性修缮，说我又不差那点钱。其实，也不全是钱的问题，有时是心态在作怪。许多年工作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自己不舍得花，觉着亏了自己，反过来真要是大手大脚，把钱撒在老房子上，使用价值不高，又觉着浪费，也觉着对不住闺女（从独生子女的角度去考虑自己这点钱财也不是自己的），虽然孩子也不在乎钱财，愿老人随心快乐，但咱也不能太任性不是？

其实，最纠结的是很深层次的问题。家人和周边亲朋有同样的想法，房子修的再好也不会长时间居住。为啥？这就引出来网上热议的话题—退休后返乡居住存在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也是现实生活中必须面对的。也可以说是现代农村社会普遍存在的文化伦理恶化的问题，笑你贫穷，妒你富足，利益面前友情亲情淡化，严重缺失了过去农民的厚道和仗义。农村环境好，田园阡陌，四季更替，各有其美；小院清静，与花草为邻，以阳光为念，种菜栽花，绿色有机，乐趣多多。这与传说中现代农村人文环境不好的落差，让人难以取舍。让我这个离乡的游子心有不甘，十分落寞，这不应该是五千年文明大国应有的文化，或许这才是最大的纠结。

纠结归纠结，适者生存，不管在哪里应该还是美好的东西更多一些，人也要在心理上多体会多发现多弘扬正能量，心有一方净土，自会清风拂面，与人相处总能找到和谐的结合点，这个故乡的情怀是丢不掉的。剪不断理还乱，是乡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红尘俗世，人情冷暖，工作退休了，生活也要走出喧嚣，但着实不容易，我向往着。借用现代诗人的一首诗来表达:

借我山坡半亩田，结庐松下枕云眠。

朝闻鸟语穿林过，暮看余晖霞满天。

闲种菊花邀客赏，兴来诗酒效先贤。

逍遥自在无拘束，乐守清贫也坦然。

这半亩田，在哪里？幻想着，就在故乡，就在老家的宅院里，或许应该是在心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