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那个月光女孩

竹枝谣

都说无数男女在寻找自己的灵魂伴侣，以心灵契合，点缀滚滚红尘，而我今生难以忘记，是那年在峨眉山结识的一位游伴。 缘起佳节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据说每逢中秋，峨眉山顶酷似广寒宫，明月最为清澈。千禧之年，为避凡尘浮燥纷扰，想到峨眉山乃蜀中秀绝，因此，中秋之夜，我欲借峨眉之月，洗俗世之尘，涤浮华之埃，遂有川中峨眉山之行。 “万年”结缘 庚辰中秋晨，我由峨眉山县城出发，徒步爬山。万年寺为峨眉山名刹，无梁殿后的行愿楼藏有佛牙、贝叶经及舍利子“三宝”。在行愿楼时，一女子凝视寺内圣物，身材曼妙、温婉如素，那种凝思，那清澈眼神，使我怦然心动，只因为这一心动，便使我们在搭讪中熟悉起来。 游伴一身浅色的衬衣长裤，勾勒出美好的身材，秀发挽着一个发卷，婉约优雅，柔媚风情，惹人遐思。行程中，聊起山的那一边，我有一种淡淡朦胧的情绪，总觉得有很多话题可以健谈，由此好感大增，情感相近，语气也慢慢随意许多。 象池夜月 由万年寺出来，走着蜿蜒石板道，过息心所、长老坪、初殿，傍晚时，到了洗象池，“象池夜月”是峨眉赏月之最，我们在此住宿。 我们在象池旁择一石台盘坐，山中夜色似乎来的更早，四周连一声鸟鸣也听不到。渐渐地，一轮皓月初露，皎洁如玉盘，新月慢慢升起，似寒光融玉，那磅礴而柔美的清辉，静静的洒向我们。 月色柔和似水，清澈月华弥漫在我们周围，朦胧的山峦像进入了酣甜的梦乡，山谷中传来阵阵舒缓的鼾畅声。等候中，月移中天，六方小池内，一汪清泉，明月倒映池中，现实与幻境，已浑然一体。 月色空灵 此处高山危岩，此时素娥高悬，月色果然比日常更显皎洁，更加明媚，我不由得感慨万端，思绪如潮。星河转动，泛起缕缕银光，月华洗练，清亮光泽如天使般旋绕在我们周围，身边的殿宇、林木，甚至最无生气的山石，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情，那么富有诗情画意。 盈盈明月高悬夜空，薄雾如轻纱将山野笼在其中，峨眉的夜如此静谧，峨眉的月如此纯净，我沉醉其中，顿悟了什么是空灵。月色真美，在这片朦胧而神迷的柔和月光里，我涤埃去垢，似乎脱离了肉体，心静无尘，一阵阵轻快舒畅，翩翩飞舞在山林之间。 佳人拜月 月色中，游伴飘逸的秀发缕缕挽起，凝白的脖颈像在发光，双手胸前奇怪的结印，那柔夷翻转，似乎招引更多月华。银色光团轻抚游伴脸上，浓郁的似有水气凝出，佳人晶莹剔透，细腻柔滑，如一尊玉雕，在月色下沐浴。一时间，我看痴了。 游伴贪婪地吸收着纯粹的月华灵气，那份宁静祥和，那种妩媚优雅，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面对这圣洁而恬静的画境，我浮想联翩：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我嗅着幽香，感觉某些暧昧，视线不忍离去，又不得不闭上…… 夜行峨眉 为观峨眉日出，凌晨卯时，我们登上弯弯山路。路上树影婆娑，缥缈四散，草丛里秋虫断断续续地叫着，似合奏的乐章。道路崎岖，尤其雷洞坪下面一段，陡峭狭窄，我们谨慎小心，常彼此相应，携手同行。 月光覆盖大地，旷野里闪烁着淡淡的银纱般光泽，凉风掠过起伏的山冈，让人感觉不到冷寒，反倒有某种惬意。氤氲的灵气如天地间的精灵，跳跃着，周边一切都那么和谐、美好，宛如仙境。 “接引”经声 转过几道山湾，七里坡下接引殿的灯光，在黑夜里格外醒目。殿内香烟袅袅，有沙弥敲木鱼诵经文，经声在凌晨的寂静中回荡，让人仿佛对生活有新的渴望。游伴与我渐熟悉，欲跪拜佛祖，我戏侃：接引殿为接引众生修行之地，你不求财不求官，难道想往生极乐净土？游伴一时茫然，既而哑然失笑，其态犹喜。 雷洞坪至金顶，山路两侧濛濛胧胧，山风渐起，林涛犹如接引殿诵经声声，或低沉，或高亢，绵延不息，似万马奔腾，又似大海波涛，给人以超脱凡尘的力量，让人感觉清净、崇高。 金顶留憾 千禧年的金顶地势险峻，没有四面大佛。晨曦中，远方天际隐约分辨出云霞的轮廓线，慢慢地，泛白的光线变成浓淡橙色，暗红光芒不断扩大，幻为彩练，又拉长渐宽。云海翻腾，未露面的太阳，给云层镶上艳丽金边，朝霞熹微，晨光欲展，似将映染整个东天。 朦胧的日出，带来了天地祥瑞感觉。正在庆幸能赶上一个好时光，谁知，舍身岩下涌出一团雾气，冉冉升起，霎时，将喷薄欲出的晨曦遮得严严实实。一会儿，大雾填满山谷，充斥天空，身边山岩林木显得似梦似幻。 游伴隐密 我们浏览了华藏寺，循原路到九岭岗，沿遇仙寺、大峡谷线路下山。沿途交谈，得知嘉州素有拜月习俗。据说每年八月十五子时，月亮在天正中位置，会产生出一股潮汐力量，此时女子以身体沟通月华，心胆澄澈，闭气吸取阴月精气，调气调息，滋阴养神，月华便会增长祭拜者的生命力。 游伴说，峨眉是洞天福地，灵气充沛，便于沟通天地，凝聚月色精华。游伴坦言，她家族中曾有修炼至圣境者。游伴的言语引起我的好奇，只是其中内涵太深，算是长见识了。 徘徊洪椿 次日宿洪椿坪，这里庙宇较洗象池大了许多，我们去见识世所罕见的千佛莲灯，欣赏那著名的百字长联，领略夜月舒练，真空了悟。此地群峰环抱，古木扶疏，我们在荒野里徘徊，勃然于月光之下，沐浴在清流之中，虽然才短暂接触，却似相交多年，说是萍水相逢，倒也彼此眷顾，犹如家人。 月亮再次升起，游伴冰玉肌肤，明眸如水，嘴角上扬，淡淡月光更衬托出其优雅和娴静美，似仙子一般，我忘掉前世今生所有的烦恼。人说阳光少女笑容灿烂，可我觉得用月光女神形容游伴更为妥切，她是那么的灵性与温柔，洁净且神秘。 月夜明空之下，我牵手游伴娇躯，并无拘束，四目相顾，感受着心灵的温暖与美韵，游伴明眸中似流露羞涩。我们敞开心扉，诉说过往趣事，就像浏览缤纷的万千世界，忽略了周遭的荒凉。游伴那恬静脸庞，比白日里更显得深情绵邈，温婉可人…… 流连“双音” 又晨起下山，我们沿山中溪流到清音阁。清音阁居高临下，气势逼人，山环水绕，景色优美，“双桥清音”更是峨眉第一风景。 行程中，黑白二江，我们溪流中捕鱼戏耍嬉闹，游玩亭台碑石；清音阁下，闻花草芬芳，听弹琴蛙鸣；牛心亭中，静赏流泉清音，悠然自得，指顾言谈，融洽舒畅，彼此，就像是前世今生的灵魂伴侣。 难忘道别 就要告别峨眉了，游伴感谢三日同行：难忘象池之夜，似梦似幻，沉醉月色；也有夜行峨眉，树影婆娑，携手相应；更享徘徊洪椿，沐浴荒野，婉转缠绵；最喜流连双音，欢声笑语，轻松嬉乐…… 我知道，三日的经历，是时光无法分解的彼此情感，但好因未必善缘，偶遇的渴望，难以抵得过俗世羁绊。止心是上等的自律，能遇见，似乎就是结局。 游伴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眼睛好像湿润，嘴角带着笑意。我激情上涌，看着沉默中的女神，将她的绝世容颜，一笑一颦，都印在自己的心底最深处，若有来世，希望那也是难忘的梦中记忆。 似乎没有了继续留下的借口，临别之际，我不情愿却不得不撒手。终于曲终人散，从此，便是天各一方。 思念无限 人这一生，在意短暂的相遇让我备受惩罚。峨眉月是一场梦，我不能释怀，归来的夜晚总是浮现着峨眉山月，每个夜晚都是熬煎，那些美好画面，在宁静的月夜，如同音符般跳跃在心间，无法解脱，所念之人，所感之事，哀结深肠。 如今，又近八月十五，望着天边晓月，我心里泛起阵阵涟漪：记忆中的朋友，我灵魂的伴侣，不知你现在何方？今年的仲秋节，你是否还去峨眉？？ （本篇作于2001年9月，发布于2021年6月，修改于2025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