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返乡记之五，与40年前的学生相聚

自信人生

　　4月2日，接到尤光辉微信：“马老师您好！4月4日清明节，法永、国涵、思民等几位同学要回邳祭祖扫墓，借此机会想邀请您小聚，顺便商量一下1985届同学毕业40年聚会事宜。恭请您光临！”尤光辉是“八中群”群主，他家在八路街南头，我与他爸爸、几个叔叔因为是街坊邻居，老早就很熟悉。

我很高兴，正想见见几位老学生，就回复：“虽然我已预约了4月4日中午的两个应酬，也要推掉，力争参加你们的聚会。”当年，我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同时是他们的物理老师兼理科班班主任。张法永、陈国涵，是上海首屈一指的医疗专家、博士生导师、出国访问学者，法永在华山医院神经外科，国涵在东方医院胸外科，郑思民是徐州的民营企业家。

第二天，光辉微信语音问我：“清明节当天请您，您会不会觉得不吉利啊？”我答复：“清明节本来就是喝酒玩乐的日子，哪有什么不吉利？”我理解，光辉想得很周到，因为本地很多人认为清明节是祭祖扫墓的日子，不吉利。

预约好的两个应酬被推掉了，我一门心思等着见到这些老学生。4月4日上午不到10:00，我就步行来到桃花岛公园，欣赏美景并一路拍照。不到12:00，我按照光辉发的位置信息，找到了位于桃花岛公园北门附近的新沂人家饭店。

进入饭店，我最先见到一位高个子年轻人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来，同时说：“马爷爷好！”原来是钟义，雷声的儿子。钟义拉着旁边的年轻女子说：“你也叫马爷爷。”那女子恭恭敬敬地含笑跟我打招呼。不用问，她一定是钟雷声的儿媳妇。我高兴地说：“小伙子，好几年不知道你的信息了。”没等细问，钟义说：“房间在楼上202厅。”我估计雷声一定在202厅，就径直上楼。雷声跟光辉、法永、国涵，都是当年一个班的同学，现在是运河高等师范专科学校校长。

推开202房间门，几个我不认识的人在打牌。兰琳从餐桌旁站起来，叫我：“马老师好！”兰琳是雷声的夫人。我们很熟悉，只是好几年不见了。只跟兰琳说了一句话，就听到隔壁房间的光辉叫我：“马老师，我们在这边房间。”

来到201房间，几个同学放下手中的扑克牌，跟我打招呼、握手。他们是继舜、年颖、自升、启瑞。然后，他们一边打牌一边跟我说话。光辉说：“法永一会儿就来到。”不多一会儿，雷声来了，见到我，快步过来跟我握手，同时说：“老师好！”原来，202房间是雷声招待亲戚，他要同时兼顾两个房间。

不大一会儿，法永来了，他热情地跟我握手打招呼。他说乘坐高铁早上来到县城，上午去老家扫墓，刚刚赶过来。法永前年最先提出要组织毕业40周年聚会。十几天前，通过微信告诉我，他已经邀请在老家县城的几位同学筹备，争取七月份聚会。微信群是光辉创建的，这次小聚会，就由他组织。法永特别建议邀请我参加。

紧接着，郑思民来了。他是从徐州市区来的，他说火车票很紧张，恰好有一张卧铺票，于是毫不犹豫买了下来，不用一个小时就来到了。不开车来，是因为想陪老师和同学喝酒。我跟思民每天都有微信问候，可是很多年没有见过面。18年前，我在徐州二院住院时，他曾经跟李洁、姬俊伟一起捧着鲜花去病房里看望我。

光辉打电话催促陈国涵，尽快过来。国涵回话说，正在张申组织的酒场上，暂时来不了。雷声接过电话说：“马老师来了，你不来啊？”回复说：“哦，马老师来了啊？我马上过去。”

酒席正式开始，他们要我坐在上位，他们说：“老师坐好，我们就容易坐了。”他们端起酒杯要我讲几句话。我说：“人们常说，人到七十古来稀，我今年74了。一转眼，你们高中毕业40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你们毕业的那一年，是我们学校最辉煌的一年。你们个个事业有成，风风光光，是学校也是老师的骄傲。你们对老师一直以来特别尊重，我非常感谢你们。”接着，我说：“你们同学好不容易见面，一定要开怀畅饮，不要因为老师在场有所拘束。都40年了，老师不再管束你们！”大家都哈哈大笑！

雷声搬来两箱郎酒，一个房间一箱。我给自己倒了半杯，他们都说：“老师任意喝。”菜摆了满满一桌。后续送过来的菜，只有摞在上层。

光辉坐在我左侧，雷声坐在我右侧。未曾举杯，雷声首先起立，恭恭敬敬地给我敬酒，拿起我的筷子请我吃菜，而且一敬两次。这是老家酒场上敬长者最隆重的仪式。雷声说：“马老师当年的物理课，是最好的，我在运中听过很多物理老师上课，感觉那水平没有超过马老师的。”雷声三年前当过运中校长好几年。法永说：“雷声当运中校长那几年，运中考取的清华北大学生是历年来最多的。”雷声说：“这首先归功于老师的教导，因为喜欢马老师的物理课，我上大学也选择了物理系。”我理解，这些话是学生对老师的偏爱。上高中时，雷声虽然个子高，但是眼睛近视，我安排他坐在最前排，与法永、法昕同位。雷声还说：“我在高师的老师会上讲过几次话，老师当得好不好，就要看以后你的学生是否乐意请你喝酒。”我理解，这是对“亲其师信其道”的最通俗解读。

法永也像雷声那样敬酒，然后说：“我感恩马老师。不是马老师在逆境中鼓励我，鞭策我，我连大学也考不上，更没有今天。”法永特别聪明，高考时若不是临交卷时改错了一道选择题，物理成绩就是满分。那道题问的是，人造地球卫星的周期与地球自转周期是否相同。他本来填对了，却在仓促之间改错了。法永出了考场第一时间问我那道题答案，然后连拍脑门：“错了！错了！”可是为时已晚。那年他考取了南京医学院（现在是南京医科大学）。法永这次回来，还有市人民医院的一台脑外科手术要做，陪他来的是夏护士长，夏护士长也在今天的酒席上。18年前，我罹患淋巴癌，在上海治病，国涵是我的主治医师，法永抱着鲜花和果篮去看望我，还请我到酒店吃饭。那时知道，他的儿子五岁，是他和夫人崔月华在美国生的，因而是美国人，现在美国读博士。法永的女儿比儿子大几岁，现在是上海一家大企业的高管。

张法昕坐在光辉左边，他也同样敬酒。他说：“我当年参加高考，马老师对我帮助非常大。”我记得当年为了补填高考志愿，我骑自行车去张圩村，到过他家。那年他考取了江苏农业大学。他入学后给我写的信，大约三四张信纸，字迹工整，壮志满怀。毕业后，他在市农工办工作，后来做过几个局的局长，最后是农委主任，现在退居二线。法昕还是当时的八路中学校长许广州的女婿。他的儿子和儿媳妇目前都在国外做高管。

宋启瑞现在是审计局副局长，曾经在土山担任党委委员，那时我也在土山高中工作。启瑞一直与我有微信互动。他在今天的酒桌上说：“马老师前半生从事理科，后半生从事文科。经常大作不断！”我跟他说：“我上大学的物理系是招生办分的，当时想改中文系没有成功。我当年的最大理想是文科。”

周继舜是市人民法院的副院长，几年前听说孩子在瑞士工作。七八年前，他听说我从宁波回来，执意请我和几位当年的老师吃饭。他说，最近这些年一直关注我周游全国，看到我身体很好，很高兴。

章自胜是徐州矿务局的工程师，退休以后住在市区。几年前在运河街上见过一回。

李年颖是发改委的纪委书记。记得他以前在物资局工作。这些年与他交往不多。

他们喝酒之间无话不谈，有时会谈到当年有些老师这样那样的生活趣事和一些缺点。他们说，马老师是他们广大同学最喜欢最敬重的老师。

开席一个多小时后，国涵来了。他直奔我左边的空位（光辉暂时离开），跟我拥抱。国涵说：“老师，非常想念您！”我站起来，大声地说：“18年前，在市人民医院肿瘤分院，也是这样，国涵和雷声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先是搀着我从门诊部前往住院部，走着走着，我突然双脚麻木，不能走了，他们就架着我。后来知道那是化疗药物中毒。因为手脚麻木，我坐过轮椅，拄过拐杖。”国涵说：“那是我的失误。”我说：“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不听医嘱，坚持在不具备条件时离开医院造成的。”我说：“你们看看我，18年过去了，身体怎么样？”大家都说：“没有想到老师的身体这么好。”光辉在我对面的位置上说：“大家注意没？老师现在的状态跟40年前基本上没有变化。”我哈哈大笑，这是学生们给老师最好的宽心丸！

国涵也是恭恭敬敬地向我敬酒，与我亲切交谈。他的女儿现在美国，事业有成；他的母亲常住徐州他弟弟家，现在接近90岁，身体很好。国涵上中学时特别用功，经常请我讲解难题，也跟我一起谈理想，谈心声。他考取的是南京医学院也就是现在的南京医科大学。中间因为生病曾经休学一年。这些年我们接触不断，他一直敬重我。18年前，我生病，在上海东方医院，他是我的主治医师。最近这些年，经常有病人通过我求助于他，他总是有求必应，给足了我的面子。八路镇乃至邳州市的很多老百姓找过他看病，他的口碑非常好！法永也是如此。国涵很激动，一直喝酒。酒席结束后，在楼下，他多次拥抱我，在饭店外，要分别了，还是拥抱我。他说：“很想念张兴义老师！”我看到他眼里闪着泪花，还用手擦眼泪。张兴义是他当年的数学老师，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国涵1984年高中毕业时，张兴义调去土山中学工作。2008年元旦时，张老师因为心脏病突发，溘然离世。国涵是从我写的文章中知道张老师去世消息的。

下午三点多，大家依依不舍，握手告别。他们相约暑假期间同学聚会时再见。

我很感慨，这一生碌碌无为，没有什么惊天伟业。但是能够被这么多优秀的学生始终尊敬着，一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