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那些事儿1

沈明理［原创］

（散文之工地感悟）

四月，西成线涪江二号特大桥工地拉开了帷幕。这次的目的地是江油市的青莲古镇，诗仙李白便生长于此。未曾料到，我与李白的相遇竟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展开。

工地在连续多日的高温天气下，赶工的节奏让每个人疲惫不堪。凌晨时分，一阵急雨拍打在活动板房顶上，噼噼啪啪的声音如同一首激昂的乐曲，间或还能听到涪江大桥上游电站提闸泄洪前的报警声，这声音瞬间驱散了睡意。

静卧于床，闭眼倾听窗外的雨声，感受暮春时节阵雨来袭时的气势与意境。不经意间，脑海中浮现出成昆线沙马拉达隧道施工的场景：午间在隧道里吃着落满灰尘的白色鸡蛋，一时感慨，恶搞般将顾城的诗句改写为：“白天给了我白色的鸡蛋／我却让它布满灰尘。”

那时的闲暇时光，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楼顶的平台上，沏一壶茶、捧一本书，静静地仰望远山。山很近，很大，而家却很远，故乡的模样总是在潜意识里萦绕于心底。

以前，我也写过不少关于听雨的文字，或在宿舍，或在窗前，或在野外，每次听雨都有不同的心境。长年漂泊在外，那时的心情大抵是孤独寂寞、沧桑无力的。而今，调回离家较近的地方，虽然大多数时间仍在工地上奔波，但心情和身体都调整到了不错的状态，即便再忙再累，也觉得心情舒畅。

雨，从最初的风静时的沙沙声，到风挟着雨水时的哗哗声，一阵紧过一阵地敲打着简陋的活动板房。

天亮了，骤雨初歇。宿舍旁田地里的四季豆架和枇杷树枝上挂满了雨珠，饱满圆润，晶莹剔透，仿佛预示着丰收与希望。四月是个迷人的季节，我认为，四月更是一个孕育着丰收的季节。

工地的饭菜是可口的，只要在吃饭时间，总能看到大家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用餐，边吃边谈论技术、进度等话题，一切显得那么自然。

工地上是充满激情的。河岸上、河床里，那些穿梭忙碌的人们，各种笨重移动的机械，依仗着庞大的身躯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发出震撼人心的嘶吼。没有哪个劳动场面能像这样给我留下如此壮观宏伟的印象。

工地的人们是勤劳而淳朴的。这样艰苦的工地上年轻人很少，出生于六七十年代的农民工居多。与他们朝夕相处，关系融洽，虽然他们有些拘谨，谈话略显木讷。

也有一些妇人随丈夫来到工地，她们高高挽起飘逸的长发，扣上安全帽，油黑发亮的肌肤总是沾满浸透汗水的泥灰。我曾问过这些妇人为何如此辛苦，她们回答说，孩子在城里要买房结婚，全家分为老少两个年龄组各自去远方挣钱了。

工地的阳光是炎热的，它将人们的皮肤晒成健康的古铜色。炽热天气，对于像我这样习惯于大山生活的人来说，无疑是种煎熬。在骄阳下干活的日子，热得让人只想打电话给后羿，请求他把剩下的太阳也射掉。

有人问我，在工地上有没有什么牵挂或幻想？确实有，但并不强烈。想起那些在成昆铁路的日子，下班后漫步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静静地坐在峡谷底光滑清凉的石头上，在徐徐而来的山风中遐想，或者看漫坡的索玛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时我便幻想，能与亲爱的家人坐在一起，将双脚伸进涓涓流淌的溪流中，让甘美的山涧水荡漾着脚丫，一遍又一遍……

我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工作？既没有周末，工作也不轻松。尽管如此，我依然热爱这样的生活，无悔当初的选择。

再庞大、艰辛、复杂的工程都会顺利完成。那时，汗水与欢笑都会留在这片我曾经为之付出过的工地上。不管时光如何流逝，对我而言都是一次难得的人生洗礼，是一笔宝贵的人生财富。

离开工地的时间近了，离开后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但那些工地上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那些工地上的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会像工地上的钢筋混凝土一样，牢牢地驻留在那一条河里。

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