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时光深处的童年

秋水寒烟

文字 / 秋水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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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到父亲那吃饭，饭后闲聊，聊到了小时候的事，一件件，一桩桩，一幕幕，犹如穿越三十年的岁月尘埃，破空而来，清晰如昨。想起了在那遥远的小山村，那条叫两江的小河，那个叫雷家湾的小村，门前那棵直入云霄的古树，屋后那片绿意盎然的菜园……

~1~ 百宝箱

每到过年，母亲便会早早地忙碌起来。准备一个大大的坛子，洗净晾干，在里面放上厚厚的一层石灰块，石灰块上垫上几张废报纸。

除夕晚上，一锅茶油欢快地滚沸着，父亲熟练地炸着豆腐、肉丸、高利肉、高利鱼等，母亲炸糖糤、告仔、糕皮、兰花根等。这些东西，都是大年初一要做菜摆盘子的。整晚一家人都氤氲在茶油的清香过年的欢喜中。

春节过去，母亲便将没吃完的糕点全部放进了之前准备的大坛子里。时间一长，再加上春节期间油水较足，我们几个小孩儿便忘记了这回事。

等到开学一段时间后，嘴开始馋起来，忽然想起了母亲的“百宝箱”。回到家，便央求母亲去打开那坛子。

坛子口用一个沉重的塑料沙包压着，移开沙包，揭开坛盖，里边还有一层薄膜覆盖，用绳子严严实实地扎着。解开，才发现坛子里的东西可真多哇，有糖糤、告仔、糕皮、兰花根等，有炒瓜子、炒花生、饼干、糖果等，不禁一阵欢呼雀跃。

这，应该算是儿时最美味的“零食”了。

有时候，赶上山里的糖糖梨、野柿子、猫坨等挂果的季节，等不及它们成熟，便摘下来，也用一个坛子，装上半坛子的糠，将野果埋进去，每天探手进去，捏一捏，是不是软了，是不是可以吃了，那真是一种美丽的等待。更多的时候，会安慰自己，软了，已经很软了，迫不及待地剥皮入肚，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啊，一直渗进心窝里。

因此，小时候掀坛子，就成了我们乐此不疲的事。而那神奇的“百宝箱”，也成为儿时裹着糖味的回忆。

~2~ 挖泥鳅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这首儿歌《捉泥鳅》，应该算作妇孺皆知的，我要说的，却是小时候“挖泥鳅”的事。

从家门走下去十米，有一条小圳蜿蜒而过。圳下边是一片稻田。每年收割完毕，当一大片禾苗茬口在秋天的田野里裸露着的时候，便是挖泥鳅的好时节了。

能干的姐姐扛着镰刮，我则拎一小桶，屁颠屁颠地跟在旁边。走到田里，姐姐找准地方，一镰刮下去，一使劲，土块咕噜一下翻上来，几条小泥鳅就慌不择路钻出来，在泥块间扭来跳去，我立马扑上去，眼疾手快，想逃？门都没有。

这样，忽东忽西，一上午就能挖到小半桶泥鳅，拿回家让巧手的母亲拌上米粉油炸，香喷喷的，又是几顿丰盛的美餐啊。

直到现在，我还在纳闷，为什么小时候田里会有那么多捉也捉不完的泥鳅呢？以至于每次挖完泥鳅晚上睡觉时，梦里都是一条条泥鳅乱跳。

而现在，人们餐桌上的泥鳅大都来自人工养殖了，我也再吃不到土生土长、自己亲手捉的泥鳅了！

说完了挖泥鳅，就不能不提到“捞鱼”。

两江河从门前缓缓淌过。很多时候，我跟着弟弟，拿着竹编的畚箕，挽起裤管，走进河里。河水浅浅，河岸边水草丛生，鱼儿就藏身在这些地方呢。

我们蹑手蹑脚靠近，弟弟迅速将畚箕贴着河岸放置好，而我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腿在水草边一顿乱搅，水花四溅，鱼儿争相逃窜，昏头转向就奔进了畚箕里，这时候，弟弟将畚箕用力往前一抄，迅速提起来，哈，里面什么都有，小鱼小泥鳅知道大限已至，绝望乱蹦，唯有笨头笨脑的虾公公捧着自己的胡须悠闲漫步，它哪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俘虏”。机会好的时候我们还能捞到大条的鱼。

欢笑声洒满小河，又是尽兴而归。

~3~ 采草菇

小时候农村都实行双季稻，收割早稻的同时也就在插晚稻了。

因此，田里收割完后的稻草就只能堆放在田畔上。雨淋日晒的，时间一长，稻草堆里就长出一朵朵小蘑菇来。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拿着脸盆儿，一个一个草堆细细地翻检着。

草菇头部呈灰色，身子是奶油白，都“含苞待放”，绽放了的，一般是不能吃的，或许是不够嫩吧。

大的小的，高的矮的，一朵朵，一簇簇，有的亭亭玉立于草堆上，有的羞涩地藏在草堆里，需扒拉开一层稻草才能看见。

从稻草里撅出的时候，草菇还带着淡淡的温热。

当捡拾到满满一脸盆了，就打道回府，来到小圳边，泡上水，细细洗净， 拿回家，晚上烹调成一大碗鲜美的草菇汤。

现在市场上各种菇应有尽有，金针菇、鸡腿菇、鲍菇，平菇等，而我，仍是那样怀念故乡散发着稻草清香的草菇，记忆中那碗草菇汤，热气腾腾，鲜美无比……

~4~ 钓青蛙

现在想来 ，我还要多念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可那时候，老师不会讲环保啊益虫啊。所以我们心安理得地捕蜻蜓喂蚂蚁，挖蚯蚓钓青蛙。

钓青蛙得有很好的工具。先找一个蛇皮袋，一根柔韧性很好的竹片，将竹片卷在袋口，翻卷几圈，然后将竹片拗过来，两头交叉，成一个圆的“又”形。比较讲究的如我，还用针线（因为母亲是裁缝）将竹片细细地缝紧在袋口边，确保万无一失。

还要准备一根长长的细竹竿，接上一根长长的粗麻线，线的尽头用细铁丝做一个小钩子，穿上挖好的蚯蚓，出发。

目的地就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在稻子将熟未熟之际，青蛙们就在跟那些伺机加害于谷子的害虫作斗争。而我们小孩儿，逮住这个大好时机，开始钓青蛙了。

走在曲曲弯弯的田埂上，寻找到最佳的地形，站立不动，将钩子轻轻悄悄坠入田里，静等。有时候还要将钩子这里点点，那里点点，目的是引诱青蛙咬钩。

六月的田野，烈日是毒辣的，风儿是滚烫的。尽管戴着顶草帽，汗珠儿还是一串串在脸上蜿蜒成小溪，淌下来。

等到钩子一沉，哈，青蛙上钩了，迅速将钓竿提起来，同时将蛇皮袋伸出去，抖两下，贪嘴的青蛙就掉进了袋内，有时候心急，还没等青蛙咬紧钩就拉上来，结局当然是青蛙在半空惊慌失措地蹬腿儿，然后逃走了。

钓来的青蛙的“后事”，我是不敢处置的。在我看来，只有一种“钓胜于鱼”的乐趣。

就是现在，每逢姐姐兴致大好，叫我上她家吃冬毛老鼠，黄鸡（田鸡），我都是随意吃点，达不到“大快朵颐 ”的境地。

我想，是不是小时候“钓青蛙”的经历在作祟呢？不得而知。

那遥远的小山村，记录了我童年的时光，哭过，笑过，心酸过，快乐过……

门前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承载了我儿时几多欢笑；那条蜿蜒向前延伸到外边世界的山路，记取了我求学的快乐和艰辛；路旁的那眼古老的水井，曾经多少次映照过我汗湿的脸庞；山上火红的杜鹃花，也无数次聆听过我奔忙的足音……

只是，我却走着那条山路，一步一步，远离了生我养我的小山村。二十年光阴倏忽而逝，蓦然回首间，记忆深处，还是那火红的杜鹃花，还是那悠悠的两江水……

也许，是有太多母亲的味道，有太多童年的味道，让故乡的这片土地，在我心中，永远固执地占着一角。想起母亲，回忆儿时，思念便犹如飞翔的大雁，带着我的心儿飞向那遥远的小山村，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树一花，一枝一叶，总关情。

雁字无计，锦书难托，却永远鲜亮，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