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图文/亢爱林</p> <p class="ql-block"> 忻州的风是在清明后软下来的,比岢岚早了整整半旬。当牧马河畔的柳丝已蘸着水色点染新绿,老家山梁上的残雪还在瓦楞间洇着水痕。每天去单位食堂路过的那一株杏花,突然有一天就绽开了笑脸,我总疑心是岢岚山坳里当年父亲和我一起种下的杏花,赶了一百多公里路来看我。站在树下,竟让我闻见岚漪镇砖窑沟村那特有的土腥气,混着父亲烟斗里燃尽的烟草香,在心里漫成潮湿的雾。</p> <p class="ql-block"> 农历三月的日头在忻州走得更轻快些。当和平大街的丁香炸开时,忻州的春天已跑在岢岚前头。那些灰紫色花穗在忻州五中铁栅栏上流淌成河的清晨,紫色烟霞漫过公交站台,每天总要往我衣襟里别几缕暗香。</p> <p class="ql-block"> 推开办公室的窗户,忻州的空气里已经混着暖意,而远处岢岚的方向,那山坡上的风里应该还带着微寒。忽然明白,两地的春天原是我生命的两极:一边是生我养我的故土,是父母一生深耕的苦寒塬地;一边是让我成长的摇篮,是父母从未真正走进的城市暖春。当忻州的柳丝早绿,岢岚的山桃迟开,所有的温差与时差,都在心里汇成交响——不管早开晚开,都是土地的念想,就像我在忻州,家在岢岚,心尖上的春天,从来没差过时辰。</p> <p class="ql-block"> 临睡前的晚上,遥望老家的方向,月光正漫过岢岚的山梁,那里的苦菜该在晨露里挺起红梗了吧?比忻州的晚了些,但每一片锯齿叶上的白霜,都是父母留给时光的标点,让我在暖春的夜里懂得:有些花开得早,是为了让人早早念想;有些花开得迟,是为了让思念,在等待里酿成更绵长的甜。</p> <p class="ql-block"> 我的春天从此长出了隐秘的年轮。忻州的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老家梁峁间的杏儿却把根系扎进记忆的岩层,每当春风途经异乡的窗台,那些沉睡的根须就会轻轻颤动,抖落几星跨越生死的花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