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逛天津卫二十～老工厂的前世今生三

汉汉

　　天津卫有意思吗？常年生活在此，觉得习以为常了。天津卫有看头儿吗？冷不丁被问起，一时也茫然。大街小巷都有啥？还真说不清。外地人来此，时间有限，也就知道狗不理，大麻花，大炸糕，海河，意大利风情区，摩天轮，古文化街，其他的肯定不知道。作为本地人，知道的也不多，就是比外地人有时间，那就随便闲逛了。不是吗？应该是。

今天，我～一个天津人，坐上地铁四号线，在六纬路站下车，来看看我过去依稀还记得的原天津第一热电厂是啥样子了。

　　要提起这原天津第一热电厂啊，那话可就长了。

1936年的8月20日，津沽大地发生了一件大事——天津电业股份有限公司成立，这是当时的天津市政府投入巨资兴建的电业公司，建成后的发电厂成为天津市最大的发电厂。

　　从此，天津人终于可以不在电力事业上仰人鼻息。然而，当时的天津电业股份公司也并非空降部队，它与租界内的发电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细细论来，还得从德租界发电厂说起。

　　天津德租界设立于甲午中日战争后，早在1905年，德租界内便建了个小型发电所，并开始在主要街道安装路灯。德国工部局成立电灯公司，在租界南端设立了一座直流发电厂。

　　1917年3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夕，中国政府宣称收回德租界，德租界发电厂随同收回，那里的发电厂成为天津市第一家官办发电厂。

　　可惜，当时的中国积贫积弱，无力从事公用事业建设，导致电厂营业不振，该电厂日益消耗赔累不堪，难以维持，后来只得停止发电，改从附近英租界购买电量继续经营。

　　1926年12月，由商民倪少忱集股成立的北辰电汽股份有限公司与当时的市政局订立合同，由北辰电汽承担一定区域的电灯事业，期限为20年。

　　这本是天津商民自主发展电力事业的良机，遗憾的是北辰电汽未能实现自建电厂。

在购电经营两年后，1928年12月，北辰电汽股份有限公司被天津市政府勒令收回，归市政府电业公司管理，又称天津市电业新公司。

　　其实北辰电汽公司被天津市政府收回也与北伐战争有关。众所周知，关内平津一带始终是各种军阀势力竞相争夺的地区。

　　北伐战争之前，平津地区各种军阀势力如走马灯一样令人眼花缭乱，颇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感觉。在北辰电汽公司与政府签订供电协议时，直隶军政为褚玉璞，倪少忱呈天津市政府要求发还北辰电汽公司。

　　北伐战争爆发后，褚玉璞与阎锡山的晋军作战，兵败下野。阎锡山的老部下南桂馨与崔廷献先后出任天津市市长。

　　或许在普通商民眼里，奉系跟晋军都是拿枪杆子的，打来打去都是在争地盘，并不能理解北伐战争的重要意义。

　　南桂馨处事果敢专断，认为电力事业作为公共事业应被政府收回官办。作为一种补偿，天津市政府拨给北辰电汽公司一万元。不过，倪氏并未完全放弃北辰电汽公司。

　　1930年10月，臧启芳出任天津市市长。这让倪氏看到了希望，他觉得或许可以把北辰电汽公司要回来。于是他先后多次呈文天津市政府，对强制收回北辰电汽公司诸多不平之处条陈具晰。

　　臧启芳在征询了天津市电业新公司暨天津财政局电业监理处的意见后，并未随倪氏心愿，将电汽公司交还他。

　　天津市电业监理处给出的不能交还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北辰电汽不能履行合同发电、电业为公共事业必然政府经营等。

　　但最能打动臧启芳的或许是一年十几万元的纯收入，对于财政捉襟见肘、百废待兴的天津市来说，这笔收入聊胜于无。

　　1931年2月，天津市市长臧启芳正式发布训令，指出北辰电汽公司请求发还一案经提交第九十七次市政会议议决：不准发还。

　　即使不将北辰电汽股份有限公司交还，天津电业新公司也没能建成新电厂，天津市的用电还继续仰人鼻息。

　　这种情况一直到1936年，才发生了变化。这就是天津电业股份有限公司的成立。

　　然而，天津电业股份有限公司并非天津市政府独立投资，而是与日本兴中公司共同投资兴建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它其实是日本图谋中国的产物。日本为了达到把中国作为其殖民地的险恶目的，可谓煞费苦心。

　　它首先从经济侵略入手，插手并逐渐控制华北经济，为军事侵略打基础。兴中公司就是日本控制华北经济的重要推手。

　　这个兴中公司起源于当时东北的日本满铁株式会社，1935年12月底在天津正式运营。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前后，该公司已控制了包括河北在内的华北重要工矿企业，是日本在华北最大的经济机构。

　　从晚清到民国，天津的电气事业在很长的时间内是外国势力独大的局面。

　　一些有骨气有见识的商民一方面积极寻求途径收回比利时的电车电灯公司；一方面希望政府能建立自己的发电厂以争取电力供应的主动权。

　　当时嗅觉灵敏的日本人恰恰利用了这种舆论来推动所谓与天津市政府合作建立电厂，以达到逐步控制天津电气事业的目的。

　　1936年，作为各方面妥协产物的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宋哲元委派张自忠担任天津市市长。

　　在日租界当局的鼓吹与压迫下，张自忠同意与日本兴中公司合作建立发电厂，这便是天津电业股份有限公司的由来。

　　天津电业股份有限公司由中日双方出资各半，成立后便吞并天津电业新公司。1936年11月开始在如今的河东六纬路建设3万千瓦最新式发电厂。

工程进行还不到一半，便爆发了七七事变，工程被迫中断，之后继续建设，于1938年2月竣工，同年3月1日开始发电，称天津发电所。

　　天津电业股份有限公司当时的营业区域为英、法租界及比利时商业营业范围之外的其他区域。至此，加上比利时商电车电灯公司、英工部局电务处以及法国电灯房，覆盖天津租界、城区及部分郊县的电力网络初步形成。

　　1940年2月1日伪华北电业股份有限公司在北平成立，合并天津电业股份有限公司，改称华北电业股份有限公司天津分公司，日本利用电力来控制天津及华北的野心昭然若揭。抗战胜利后，电厂被当时的国民政府收回。

　　新中国成立后，发电厂迎来了新生。

‌ 1950年更名为天津市第一发厂，成为那个时期天津市乃至华北电网的主力发电厂之一。为了不断满足国家和社会发展的需要第一发电厂不断进行改扩建，第一发电厂也改名为天津第一热电厂，历经多次改造，1985年建成195米高的标志性烟囱，取代原有七座烟囱，成为天津地标。

除了发电之外，第一热电厂还为天津市河东区、河西区、和平区约10万户居民及企业提供采暖、生产用热和生活热水，服务面积达970万平方米。

　　经过数十年的运营，因设备老化导致污染严重，虽然历经努力当时该厂依然日均排放二氧化硫5吨、粉尘8吨。

　　因此，国家和天津市对发电行业进行了重新布局。2011年热电厂全面关停，2014年拆除主要设备及大烟囱。此举显著改善了城区空气质量，但也标志着这座70多年历史的老电厂退出历史舞台。

　　2023年开始，原厂区主厂房被保留并改造为商业综合体，取名金茂汇，融合历史与现代元素，成为天津新地标。这一改造既保留了工业记忆，也赋予建筑新的城市功能。

　　天津第一热电厂不仅是旧工业时代的缩影，其厂址更串联了从乾隆行宫、北洋武备学堂到现代工业的变迁，体现了天津城市发展的层积性，体现了近代和现代天津卫所走过的曲折又辉煌的路程，体现了百多年来天津卫承载的厚重发展进程。

　　仔细想想作为一个天津人挺好的，有大把的时间在天津卫闲逛，逛来逛去挺有滋味儿。希望美友们有机会有时间也来逛一逛。

　　说句实在的，外地人来天津卫待两天就走，那可是白瞎了！那可是白来了！ 要我说呀，至少待上个十天半拉月，要不真是白来了。

2025年4月16日天津卫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