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絮语》

姚黄魏紫

暮春的风总爱绕着老墙走，于是那架紫藤便得了意，将攒了一整个季节的心事，都垂成了瀑布。紫是浸了晨露的绸缎，是揉碎了的晚霞沉在绿叶间，连攀援的藤蔓都带着水墨的韵脚——你看它如何用褐色的枝桠在砖墙上写诗，每一道蜿蜒的笔触里，都藏着欲说还休的平仄。

花串是悬垂的星子，开得极有分寸：最顶端的尚裹着青紫色的苞，像未拆封的情书；中间的已舒展成蝶翼，薄得能透见光的纹路；最底下的则轻轻蜷着，让几瓣早落的花跌在石阶上，成了春天漏掉的标点。风过时，整架花便起了细浪，紫雾般的香息漫上来，恍惚间竟分不清是花在动，还是时光在动。

藤蔓是懂得缠绕的智者，它攀着木架向上时，总将卷须弯成温柔的环，仿佛怕弄疼了支撑它的枝桠。那些新抽的嫩芽顶着绒毛，在晨光里探头探脑，像在与路过的蝴蝶私语。到了黄昏，夕阳会为花穗镀一层金边，连影子都成了摇曳的水彩，落在青瓦上，落在石磨盘里，也落在某个凭栏人的衣襟上。

有人说紫藤是古意的书签，夹在岁月的册页里。可它分明是会呼吸的风景——当第一朵花绽开时，老墙便活了；当最后一瓣花凋零时，藤蔓已在酝酿下一季的重逢。它从不急着盛开，也不慌着凋零，只在自己的时区里，将日子酿成一首绵长的散文诗，让每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放慢脚步，听一听花与风的絮语，听一听时光在藤蔓上流淌的声音。

或许，美从来都不是惊鸿一瞥，而是像紫藤这样，用缠绕的温柔与执着，把平凡的光阴，都染成了值得收藏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