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别样零食

乡村记忆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这一代 70 后的童年,物资相当匮乏,零食对于我们而言,简直是一种奢望,大人们生活节俭,不舍得花钱去小店里为我们买糖果解馋,所以小孩子最盼着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炒瓜子、云片糕、炒米糖这些美味零食。可大人们总是把它们藏得严严实实,不让我们碰,说是要用来招待亲友,于是大年初一清早,我们一群小孩就会挨家挨户地去拜年,跑上一圈下来,口袋里就能装满各种好吃的,这才心满意足地去玩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进了腊月门,村里总会来一些手艺人,有一种是炒米,他们把大米倒进铁锅里,再加上一些已经发黑的粗砂石,用大铁铲不停地翻炒,随着锅里的温度升高,等到微微焦黄,米的香味渐渐溢出,便用筛子筛去黑砂,剩下的就是白白胖胖的炒米,这种炒米可保存很久,若是在刚煮好的荷包蛋里泡上炒米,那味道,堪称人间美味,通常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我们小孩子很难吃到。相比之下,我们更喜欢用爆米花机炸炒米,炸出来的炒米膨胀数倍,格外诱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旦有爆米花的人来了,我们就像得到指令一般,纷纷从家里拿来大米和白糖,自觉地排起队。只见那爆米花的工具是个黑黝黝的圆金属罐,老师傅先往里面放进适量的大米和糖,然后架在炭火上烤。他左手熟练地拉风箱控制火候,右手不停地转动手柄,同时密切观察着压力表。等到压力差不多了,师傅便将罐子迅速放进麻袋里,把上面的搭扣伸出麻袋外,接着用一根金属棍用力一压,这时我们都会赶紧捂住耳朵,只听“呯”的一声巨响,一股白烟冒起,打开麻袋尾部,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炒米就可以倒进我们带来的口袋里了。平时抓上一把放口袋里,能慢慢地享受这难得的美味。有时候,家里会在蒸鸡蛋羹时放些这种炒米,这样可以增加蛋羹的体积,让家里每个人都能吃上蛋羹,从而节省鸡蛋,没办法呀,那个时候家里穷,每一份食物都得精打细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猪油渣是最高级的零食,过年时家家都要熬猪油,妈妈买来雪白的猪板油,切成小块放入锅中,小火慢熬,每当这时我就会眼巴巴地守在锅边,随着“滋滋”声响起,油脂一点点析出,油渣逐渐变焦黄,满屋都飘着油香,妈妈会盛一些放到碗里,撒上些许盐,我迫不及待地拿一块放在嘴里,顿感咸香酥脆,口齿留香。但妈妈却不舍得让我们多吃,我只能偷偷地拿上几块尝尝,因为油渣还有最重要的用途,留着包饺子,或者汪豆腐时放一些,那味道一个字“绝”。而雪白的猪油平时放在搪瓷缸里,吃菜饭时,饭碗中间拨一个坑,放入一勺猪油充分搅拌,每一粒米饭都泛着油光,不用吃菜也能扒上两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这些只有过年时才能享有的待遇,平时我们只能自寻办法满足那馋嘴的小心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农忙时节,田里烧荒,那可是我们的“解馋良机”。我们会在田埂上仔细搜寻遗落的蚕豆,然后围聚在还在冒烟的火堆旁,满心期待地将蚕豆轻轻放进火堆里,眼睛紧紧盯着,就盼着蚕豆“啪”地一声裂开。一旦那清脆的“啪啪”声响起,我们便迅速用树枝挑出蚕豆,迫不及待地剥去外壳,塞进嘴里大快朵颐。那焦香四溢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散开,让我们陶醉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偶尔会有挑着担子卖麦芽糖的人,一路吹着悠扬的笛子,缓缓来到村口,那熟悉的笛声,就像魔法召唤,村里的小孩子听到后,纷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大家手里拿着平日积攒的废品,眼神中满是期待,紧紧地盯着敲糖人的手,嘴里不停地央求着:“多敲一点,多敲一点。”只见那麦芽糖上粘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咬上一口,香甜软糯,粘在牙齿上,却甜在了心窝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时候,想吃水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大人也不可能花钱买,即便有些人家种了一两棵果树,那也是要拿去卖钱补贴家用的。就像家住杠桥的杨玉波,他家门前有两棵梨树,有一回,他带了几只梨到学校炫耀,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满心羡慕。村南边有位独居老人,屋后长着柿子树,他会把柿子放在灰堆里捂熟,我们这些孩子呢,就偷偷地从家里拿些红薯去换柿子吃,这是儿时唯一可以吃到的水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年同学送我几粒癞葡萄种子,我在门前找个角落种下去,也没怎么理会,居然成活了,长势还不错,看着癞葡萄由绿转红,待到它的果皮快出现裂口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癞葡萄已经熟透,剥开能够看见里面无数鲜红的籽团在一处,看上去令人垂涎欲滴,它不是吃外面疙疙瘩瘩的果皮,而是包裹种子的一层红色果瓤,滑溜溜,甜丝丝的,这也算是一种解馋零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冬天人们清塘的时候,若是能挖到芦苇根,那可真是莫大的惊喜。挖出来的芦苇根白白嫩嫩,比芦苇杆粗壮许多,长短不一却节节分明,用清水洗净后,咬上一口,那清甜的味道格外清爽,瞬间沁人心脾,不过这可不是每次都能遇到的美事。还有一种茅草根,在田头极为常见,生命力顽强得很,很难除根。它长年累月霸占着土地,深深扎根在泥土里蜿蜒生长,只要它在,周围的农作物都长得不太好,可小孩子却对它喜爱有加,因为茅草根甜滋滋的,一节一节,白白胖胖的,大人们刨完地,我们就跟在后面,在土里仔细翻找,找到后,剥去外皮洗净,坐在地头上美滋滋地嚼着,茅草根汁水饱满,口感清甜,农村长大的孩子,几乎都吃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除此之外,长在田埂上的野豌豆,土话叫“荞荞子”,也是童年最爱的零食,小时候放学回家打猪草时,都会格外留心,它开着淡红色的花,结的果壳又长又圆,果荚里有六七粒果实,比绿豆大一点。我在田埂上搜寻目标,发黄发硬的豌豆荚就表示己经老了,只挑那些青绿色的嫩豆荚,连壳摘回家,每次都能收获小半篮子,洗净放锅里加点盐煮熟后,剥开外壳慢慢品尝,也是软糯香甜的美味小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要论起既好吃又不用花钱的,当属夏天的桑葚了。邻居屋后有个大水塘,水塘边斜长着一棵粗壮的桑树。四月份的时候,在那郁郁葱葱的桑叶间,藏着一粒粒青色的桑葚,我们土话叫“桑树果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渐渐由青转红,再由红变黑,这时,便是采摘的最佳时机,熟透的桑葚甜丝丝的,尤其是那种黑得发亮的,口感最佳,要是颜色还没全黑,就会带点苦涩的味道。每次吃完,嘴角和手上都会染上红红的汁水,尽管大人们总说吃多了会拉肚子,可我们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每天放学回家,总要爬上枝头摘来吃。遇到够不着的,就找根枯树枝把桑枝压下来摘。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还有一种美食,很多小孩子都不知道,我家屋外堆放的几捆芦簾子,春暖花开之际,一群小蜜蜂会在芦柴孔内飞进飞出,忙碌个不停,只要仔细观察,把有泥巴封口的芦苇,掰开后,里面包裹着一层花粉蜜一层泥巴,约有五六节,每节都有淡黄的糊状花粉蜜,挑去白色的蜂卵,我也不嫌弃干不干净,吃进嘴里齁甜,比糖果还要甜上十分,还有一股浓烈的油菜花香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现如今生活条件日新月异,也不用再为吃穿而犯愁,但这些童年的零食记忆,那些独特的滋味和欢乐的瞬间,永远铭刻在我们的记忆深处,成为人生中最宝贵、最难以忘怀的一部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爆米花</p> <p class="ql-block">油渣</p> <p class="ql-block">芦苇根</p> <p class="ql-block">茅草根</p> <p class="ql-block">麦芽糖</p> <p class="ql-block">野豌豆荚</p> <p class="ql-block">癞葡萄</p> <p class="ql-block">桑葚</p> <p class="ql-block">芦柴管中的蜂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