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映血痕》 ‍——三· 一八惨案发生地写真

印象诗人、作家哲骧

摄影：哲骧作者：印象诗人哲骧美篇号：1903602推荐景点：段祺瑞执政府旧址。 北京东城区张自忠路3号。段祺瑞执政府旧址。 铁门在秋阳下泛着冷光。我驻足仰望门楣时，一片梧桐叶恰好落在"段祺瑞执政府旧址"的铭牌上，遮住了那个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时间刻度——1926年3月18日。 民国初期，这里先后为总统府、国务院、总理府，以及段祺瑞执政府所在地。此府主楼为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驻地。这座建筑物具有明显的欧洲古典风格，拱门和装饰元素丰富多样，仿佛在诉说着那个时代的辉煌与变迁。 　　绕过影壁，西配殿墙根处几块洇着暗红斑痕的条石突然攫住视线。蹲下身细看，石缝里嵌着半枚铜纽扣，边缘已经氧化成孔雀绿。向导说这是当年清理现场时未扫尽的遗物，或许属于某个穿阴丹士林布衫的女学生。九十年前的硝烟早已散尽，但青砖上深浅不一的凹痕仍在复述那个血色清晨：三千余名学生举着"废除辛丑条约"的横幅涌向执政府，卫队旅长宋玉珍突然下令开枪，军警的刺刀在晨雾中闪着寒光。 　　穿过月洞门时，后墙根几株野山桃开得正艳。花瓣飘落在井台边的"请愿学生暂避处"标牌上，让人想起杨德群中弹后仍奋力拖拽同伴的残影。 她在女师大的学籍档案里写着"豫籍，21岁，选修生物学"，却永远停在了解剖图与枪弹轨迹交错的那个瞬间。正殿廊柱上至今残留着七处弹孔，最高那个离地足有两米——显然是对逃跑者的扫射。 　　在如今改作陈列室的东厢房里，玻璃展柜锁着半页焦黄纸片，是北大生韦杰三的绝笔："请代我向家里要钱，医治枪伤。"这个广西青年在弥留之际尚不知晓，他的血衣将成为法庭上的铁证，尽管最终的审判从未降临。 墙角展板上的老照片里，刘和珍的遗体安静地躺在执政府门前，白杨木棺材上放着她未完成的刺绣，蝴蝶翅膀上还留着半根银针。 最震撼的是复原场景中的铜制校钟，钟身凹陷处还粘着经年累月的槐树籽。1926年3月18日清晨，这口钟在女师大校园里震落了枝头残雪，八百余名师生就是循着它的余响走向执政府。如今钟槌被棉布包裹着，却仍能听见历史胸腔里的轰鸣…… 　　3月18日，北京群众五千余人，由李大钊主持，在天安门集会抗议，要求拒绝八国通牒。段祺瑞执政府（段祺瑞当时不在执政府，亦未命令开枪）竟下令开枪，当场打死四十七人，伤二百余人，李大钊、陈乔年均在斗争中负伤。这是一堵古老的城墙，上面装饰着精美的砖雕图案，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英勇的灵魂。 　　暮色渐浓时，我在西跨院发现块倒伏的残碑，碑阴刻着四十六个名字，字口里积着雨水。这是惨案后民间团体偷偷镌刻的，每个名字都对应着某个家庭永恒的缺口：燕京大学魏士毅，腹部中弹仍紧握校旗；艺专女生姚宗贤，用身体挡住射向低年级生的子弹；连中三弹的陈燮，临终前将染血的《新青年》揣进弟弟怀中...... 鲁迅先生悲愤写下了《纪念刘和珍君》。这是一个室内楼梯间，木质扶手与窗户相映，仿佛在诉说着那段悲壮的历史。 　　晚风掠过庭院，将银杏叶撒在当年收殓遗体的青砖地上。那些永远停在十八九岁的生命，此刻正透过砖缝里新生的青苔，注视着台阶上嬉戏的孩童——他们的血浇灌出的春天，终究没有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