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忆文亲

高凤兰

再忆父亲

父亲与我同一个属相，他36岁才有了我。今年我已虚60岁，突然的觉得自己已是老年状态，走在暮归的路上。

风起梨花白，又是清明节。想着已有7年未回老家给父亲扫墓，所以今年一定要抽出时间再回老家，去坟前祭奠父亲。

年岁所致，对父亲的思念之情愈盛。想着父亲的点点滴滴，想着在我一生中最艰难时期，父亲给予我的温暖和帮助，不由泪湿沾襟。父亲陪我的时候，正是我生活中最不易的阶段。我对父亲无论是物质上还是情感上都有着无数的愧疚。父亲一生中酷爱动物，可我只能是借回一些录影带让他看。并未领着父亲去北京动物园到处转转。父亲爱吃肉，可到了他老年痴呆时，我竟限制他吃肉。

父亲给予了我生命，辛劳一辈子抚育我们和后辈孩子们，日子总是在煎熬中盼望着。可是等我们有了房，有了车，经济也宽裕了些，父亲却被病痛折磨，没有享受到这些。家中的老人们或多或少的我都接济过，可是父亲未得到我一丝一毫的回报。每想到此，心悬千金，内心如针扎般的难受。

遵父亲的遗愿，他与他的兄弟们结伴葬在了山西老家。

父亲的坟头又是荒草萋萋。我跪在父亲的坟前，止不住的泪水涟涟。拔去父亲坟周边的荒草，清扫了坟边的灰尘，擦拭了墓碑，从包头带来的几束鲜花围绕着摆放在父亲坟前，从家乡带来了许多父亲生前爱吃的食物：烧麦、肉、点心、水果等等，丰盛的摆满供桌。黄白菊分外的鲜艳，黑色大理石墓碑静立在花丛中。父亲头枕青山，脚踏平川，眼望着西北，那正是他奋斗一生的辛劳的地方，也是我们儿女们生活的地方。正值果园里鲜花盛开，浅草与粉色的花海相映，山头也尽显绿意，我想这正是父亲最喜欢的景象。

我很少能梦到父亲。但家人们梦到父亲时，总是肩扛铁锹，辛勤劳作。我想，父亲一辈子是这样，到了另一个世界，仍是勤勤恳恳，本色不变。

想起当年将父亲葬在这里，我在坟前一个人坐了好久好久。父亲走了，他带走了我可以依靠的肩膀，带走了他帮我时艰难度日的力量，带走了他照顾我时我内心的安逸，也带走了他给我做美食的手艺。只留下无尽的思念和愧疚给我，可是再多的思念也无法弥补，父亲已经空缺。

父亲：我害怕死去，怕以后再无人到你坟前看望。但又想着，若干年后，我与父亲相见于另一个世界，我可以再享受父亲无边的慈爱。可以是孩提时在父亲怀里装睡不醒，可以是小时候我生病时父亲背我时的安慰，可以是饥肠辘辘时父亲及时的饭菜，可以是我放学时候寒风凛冽中父亲等我的身影。可以是我生活中遇到波折时，在父亲面前的情绪发泄。也可以是父亲守在家，而我们去吃喝玩乐似的坦然。

你长眠，我常思常念。父亲的音容笑貌只停留在记忆中。

岁月流逝，他的弟兄姐妹们都相继离去。给父亲扫完坟后，我们并没有回父亲的老房子看看。怕的是内心的悲苦再次泛滥。

父亲领我回老家时候，他急匆匆的脚步，渴望的眼神，无不透着父亲对故乡的眷恋和对亲人的思念。他回村后哪儿也不去，终日守着奶奶，他想着利用短短的时间，尽可能的长守着奶奶，尽一份孝。随着他弟兄们的去世，老房子己荒废，已塌掉一角。回想着每次回村时，年老的三叔五叔拄着拐杖等候在村口，见着他们如同父亲仍在旧房子里，我们还有落脚处。离别时，三叔五叔忙着将家里的吃食装在袋里，放在我们的车上，自种的小米、黄豆、苹果、核桃，连腌的咸菜都给装上，唯恐落下什么。每每与他们告别，都是件残忍的事情，不敢回头。他们用衣角擦着泪，孤孤单单的站在村口，一直要目送着我们很久很久。留给我们的是他们落寞的身影。可此番再去，人已远，屋已空，只剩相聚的情景一幕幕。亲人们长眠，我们却常思常念。

世上最远的距离是你在那边，我在这边。世上最痛的思念是阴阳两隔，永无相见。父亲，愿你安息，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若有来生，我仍然选择你做我的父亲。怀念你的饭菜，你能用最平常最粗鄙的食材，做出可口的饭食。你虽然长相丑样，但透着善良。父亲背已弯曲，但胸膛炽热。他勤劳隐忍吃苦善良的品性影响我一生。

窗外狂风肆虐，乍暖还寒，最难将息。梦中依稀能感受到父亲还唤着我的乳名，醒后却寂静无声。世事艰难，日子栖惶，无处话凄凉。泪与笔墨齐下，只能将无尽的思念和无边的哀伤注入笔端，倾于纸上。

父亲：如果有来世。让我好好的尽孝，不负您爱我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