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p class="ql-block">文字:青阁·船长</p><p class="ql-block">美篇号:3985436</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地质题材长篇小说·讲地质人的故事</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07.停止搜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漠河北极村的西北方向有一座叫三十二站的村落,曾经是古驿站。这里冬季漫长、极寒而昼短夜长,夏季短暂、凉爽而夜短昼长。</p><p class="ql-block">清王朝为了加强对边疆地区的控制,在边疆地区开辟了许多条驿道。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初,增设从墨尔根(今嫩江市)至雅克萨之间的驿站。从墨尔根循嫩江而上,至额木尔河口(今漠河市兴安镇境)置二十五站,对岸为被沙俄侵略军盘踞的雅克萨城。这条驿道还与吉林、盛京原有的驿道相连,从而形成了可以直达京师的交通网。这条驿道的设立,对雅克萨战争的胜利起到重要保障作用。康熙二十四年五月,清军第一次攻克雅克萨城,捷报沿墨尔根北路驿站传递,再经吉林、盛京至北京,然后转送至古北口。康熙帝在古北口收到捷报,前后十一天,飞驰近五千里,速度在每日200—250公里之间。在当时的自然环境条件下,这条驿道的战略意义是极其重要的。</p><p class="ql-block">雅克萨战争结束后清军逐步撤走,驿站也随之荒废。到了光绪十三年(1887年),吉林候补道李金庸赴漠河督办金矿,重开墨尔根至额木尔河口驿道,并延伸至八道卡(今内蒙古自治区额尔古纳市境),全线驿站由25处增至33处,由二十五站西行至三十三站终。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黄金之路”。三十二站就是今天的洛古河村,因其所处的地理位置,被称为黑龙江源头第一村。这里依然是寻找金矿的重要地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63年4月初,一场暴风春雪把大兴安岭西北坡涂了一层白色,山峦茫茫,沟壑皑皑,大地失去了边际……</p><p class="ql-block">在三十二站一个空旷的院子里,刚刚搭建不久的四顶帐篷被大雪压得歪七扭八。早晨起来,人们穿戴好狗皮帽子、羊皮袄,推开帐篷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雪,门前挖开的雪深处有半米多厚,推到两侧的雪堆像一座座小山。</p><p class="ql-block">这里是三十二站砂金找矿指挥部。党支部书记林茂生和分队长何玉树带领第一批队员来到三十二站扎营,砂金找矿会战即将在这一地区展开。</p><p class="ql-block">临近傍晚,二号帐篷里跑出来一个人,急促地向一号帐篷跑去。何玉树、林茂生两人在一号帐篷里,正为雪下这么大耽误生产而发愁。</p><p class="ql-block">“何队长,出事了!”推门而入的是一工区主任王国民,“我们工区测量组一大早上山,到现在还没回来。”</p><p class="ql-block">何玉树等他说完才问:“几个人?”</p><p class="ql-block">“俩人儿,组长曾利民和测工马喜军。”王国民急得束手无策,“他俩上山找国家二等三角点,说好了下午两三点钟回来,到了三点半还没回来。我安排两个人向山口方向迎他们,等到四点多了一点影儿都没有。我怕再晚就黑天了更不好找了,赶快报告队长。”</p><p class="ql-block">何玉树与林茂生快速对一下眼神,果断地说:“马上召开紧急会议,去喊各工区主任来。”</p><p class="ql-block">林茂生又向旁边的综合员小陈交待:“快通知司机准备好汽车,再准备点干粮。”</p><p class="ql-block">会议开得简短,并且作出紧急部署。事不宜迟,以队部干部为主组成指挥组,林茂生书记任前线指挥;三个工区主任各带一个搜寻组,集中出发进山找人;何玉树队长与其他人员作为救援组留守。</p><p class="ql-block">部署完任务,各搜救组立刻登上汽车向测区进发。汽车离开驻地后,在进山的路上行行停停,雪深处还要挖雪清路,人下车前拉后推。汽车刚到山口太阳就落山了,天色逐渐黑了下来。进入山口不太远,积雪就明显减少了许多。为了争取时间,林茂生指挥三个组沿山路徒步展开,在沟谷两侧一边搜寻一边推进。同时,汽车继续向山里前行一段观察情况,待各组人员向前迂回与汽车会合,再分组向纵深推进。就这样,在测量组可能经过的区域搜索了六七个小时,全体人员都已疲惫不堪了,却丝毫线索都没有找到。</p><p class="ql-block">林茂生召集指挥组汇总情况,讨论接下来的寻找方案。</p><p class="ql-block">林茂生综合了大家的意见分析说:“在进出山口沿途搜寻,主要是为了接应他们。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在回来的方向上留下痕迹,那接下来就需要我们向纵深方向搜寻。”林茂生作了动员部署,要求大家发扬连续作战精神,分组编队,协同作战,规定连络信号,由有识别地形经验的技术干部带队,分片寻找足迹、遗弃物和其他可疑线索。</p><p class="ql-block">宁静的山林洒满了淡淡的月光,人们一边喊着一边搜索每一处雪包、倒树、暗沟、洞穴,手电筒的光束指挥着行进方向。远处有几颗信号弹升起,给人们增加了几分紧张和神秘感。有人把嗓子都喊破了,大风吹雪打得人睁不开眼睛,队员们勉强保持着搜索队形,不放过任何可能。</p><p class="ql-block">林茂生是抗战干部,经历过各种作战任务。他指挥着队伍,和大家走在一起,分析各种线索,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半夜两点左右,各路人马陆续回到山谷中部集结,很多人脚磨坏了,皮裤划破了,带的干粮也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人们用探寻的目光互相看着,心里十分明白,在这个连野生动物都觅不到食物的季节,人员走失将意味着什么。最后一批回来的人们也没有带回令人振奋的消息。把人员集中到一处缓坡上,林茂生听了各组汇报,决定就地休整。大家在附近捡拾倒树干柴,升起两堆篝火取暖,然后支起架子烧了两畏得罗(畏得罗:东北方言中一个俄语音译词,专指一种上粗下细的圆台形水桶)热水,烤了一些冻馒头充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还没亮,又开始了第三轮寻找。</p><p class="ql-block">“按照地图标定的位置,每个搜寻组分成左中右三个小组,范围是国家二等三角点周围,在以正常体力一天所能达到的最大路程寻找。”林茂生重新做了部署。从地图上查看,三角点距队部驻地直线距离约五公里。搜寻组在山脚下展开,形成了长蛇阵,每十米设一人,大体平行向山脊搜索。风停雪止,搜索条件好了很多,人们把希望寄托在这一天。</p><p class="ql-block">中午时分,先头人员到达主峰,有人喊:“三角点在这儿呢!”</p><p class="ql-block">到达山顶的人员不约而同地向三角点靠拢。大家顿时振奋欢呼。指挥组成员都集合起来,林茂生指示各组组长组织大家加密这一带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三角点是建在山顶的永久性高程标石,其上部架设了一座观测觇标。这是一座呈三角锥形,用木材、钢材制成的寻常标,用于观测使用。在杳无人烟的大兴安岭,春季树木还没有生出叶子来时,觇标看上去很明显。找到了三角点的位置,人们异常兴奋。先到达的队员仔细查看,在觇标脚架旁有几棵树的枝杈伸向架子里边,并且发现有几根新折断的枝条。由此可以推断,小曾、小马到过这里,指挥组决定按原定方案,人员保持一定的间距向纵深寻找。</p><p class="ql-block">三角点主峰是东西走向分水岭,岭北坡形成了半人高的雪墙。队员们摆开一字长龙翻上雪墙顺坡而下。北坡的积雪又厚又硬,一脚下去一个洞,两脚踩不到底,半爬半滚着,行进十分缓慢。在翻过几道山梁后,太阳开始西下,人们的体力消耗很大,非常疲倦。按照预定的方案,大家拖着沉重的脚步在一条沟谷中集结了。</p><p class="ql-block">“各组清点人数,汇报一下情况。”林茂生说话的时候满脸通红。看着大家也都是眉毛、胡子和狗皮帽子、羊皮领子挂满了霜。</p><p class="ql-block">“这场该死的大雪,人丢了连点儿痕迹都没有。”大家议论着,“没留下点脚印,连仪器、花杆都没见着。”</p><p class="ql-block">各组汇报情况,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有人倒是把搜寻组在路上丢失的干粮袋、绑腿等拣了回来。</p><p class="ql-block">七十来人把工区的木刻楞挤得满满的,门口支起了木柈子烤火烧水,人们席地而坐轮流喝了点热水,有的人已经相互依靠着睡着了。</p><p class="ql-block">林茂生召集指挥组,分析搜寻情况。大家分析认为,三角点附近折断的树枝,是寻找过程中发现的唯一线索。因此,人员失踪的可能性,一是找到三角点后,在暴风雪中迷失方向,越走离驻地越远;二是在山中遭遇猛兽而无力自救;三是与敌特人员相遇并被挟持离境。</p><p class="ql-block">这是一个至今无法下结论的一个事件,也许是永远划不上句号的故事。由于野外施工期短,找矿任务繁重,地质大队向有关部门报告后,经批准停止了搜寻工作。</p><p class="ql-block">两位地质队员的失踪,是人们不愿相信的事实。队友们每每想起这件事都不无惋惜。然而过了一个多月,地质队员意外地救了一名测绘队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兴安岭北部的气温逐渐暖和起来,花草愈发茂密,古木参天蔽野。在沟里找到了一个营林点,有五间空闲的木刻楞房,一工区就当作了宿营地。</p><p class="ql-block">一天早上大约五点多钟,队员们分头上山工作去了。炊事员老靳到门外拿木柴,刚出房子就又跑了回来,慌慌张张地喊道:“有人,前面有人!”</p><p class="ql-block">听到喊声,王主任一跃而起,从门后提出枪就冲出门口。只见三十米外走来一个背枪的人。他警觉地端枪瞄准,大声喝道:“站住,什么人?”</p><p class="ql-block">来人回答的声音有些含糊,“我……我迷路了。”明显的有气无力。</p><p class="ql-block">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王主任高声命令,“不许动,站在原地!把枪放下!”对方照办了。“伸开双手,慢点走过来!”</p><p class="ql-block">听着王主任大喊,对方蹒跚地向木刻楞走了过来。“我是国测二大队的。”来人说完这句话就昏了过去。</p><p class="ql-block">老王俯身查看对方状况,从他工作服口袋中找到一张1:10万的地形图,发现衣服和地图都是湿漉漉的。老王和老靳一起把他抬进屋放到炕上,又扯过被子给他盖好。“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饿昏的,”老王对老靳说,“快去熬点稀粥来。”</p><p class="ql-block">老靳看了一眼,马上去生火做饭了。</p><p class="ql-block">老王先是检查了来人携带的冲锋枪,枪上没有枪梭子,而且身上既没有弹夹也没有子弹。然后,老王仔细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他的上衣和裤子都已破烂不堪,光着双脚没穿鞋。胳膊、小腿和脚上有很多伤口,有几处还在流血,脚已肿得很历害。老王找来药箱,给他的伤口进行了消毒处理,又敷上消炎药并包扎好。老王喊几声,他全然没有知觉,又扒拉几下,似乎还在昏睡状态。</p><p class="ql-block">接近中午了,那人才苏醒过来,虚弱地说:“我已经七天没吃粮食了。”</p><p class="ql-block">老王喊老靳把粥拿来,喂他吃了半碗稀米汤。他还想要吃,但老王坚决不同意,怕他多天没吃东西,喂多了会出问题。这一天,老王喂他了五次,每次都是半碗稀粥。</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感觉他体力已经恢复过来了,精神也好了很多。老王向他介绍了地质队的情况,这才让他讲一讲自己的经历。原来,这个人是国测二大队三中队造标组的工人,名字叫钟平云。小钟讲述了自己的经过:</p><p class="ql-block">“八天前,我们小组一行五人上山埋坐标点,干完了已近中午,队友们一起下山回驻地。我们的帐篷就在对面山上,山坡平缓地形简单,山下有一片小树林。我想闭眼睛也能走回去,就坐下抽烟歇脚。抽完一支烟后,我顺着小河往回走。我走呀、走呀,却怎么也找不到驻地的帐篷。心里开始有点发毛了,越走越急,越急越走。就这样,我一连走了七天也没找到驻地。”</p><p class="ql-block">“这些天真的倒霉,天天不停下雨,又饿又冷又怕,身上带的子弹打光了。我就想,这可真是完蛋了,不是饿死也得让野兽吃掉。前三天我还知道休息,晚上在隐蔽的地方躲一宿。再后来,就不知道累了,白天不停地走,黑天也稀里糊涂地走。”</p><p class="ql-block">“开始爬山钻树林时,遇到蘑菇、木耳,就随手摘点儿充饥。后来看见木耳、蘑菇,连吃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是不停地走。衣服刮破了,鞋子走丢了,枪梭子磕没了,对这些都没反应⋯⋯脑子里只想着要活下去,要找到我的队友。”</p><p class="ql-block">“我才二十二岁,我还要工作,还要活下去!现在我得救了,如果没有你们,我就是必死无疑。”</p><p class="ql-block">小钟眼里充满了感激。</p><p class="ql-block">老王听着他讲诉,一边劝慰他一边说,“我一定和你们中队取得联系,等你养好身体就把你送回去。”</p><p class="ql-block">之后的日子,小钟就在一工区的木刻楞里养伤。老王给他找了衣服和鞋子换上,每天为他换药,让他做适度的锻炼。</p><p class="ql-block">工区在当地雇的向导,能经常打到猎物。小到飞龙、山兔,大到狍子,向导碰上啥大家就能吃上啥。一周下来,天天有肉有野菜,小钟身体恢复得很快。这期间老王也已打听到他们中队的驻地,离这儿直线距离有三十多公里。老王理解小钟着急回驻地的心情。第八天早饭后,老王和小钟各骑一匹马上路,绕密林、走小路,穿越草甸子,走了六个来小时。到达国测队的驻地,大家见面是又惊又喜,不敢相信事实。小钟的领导一再向老王表示感谢,并偷偷地说:“我们找了七天没有见到踪影,昨天晚上天津大队总部决定停止搜寻。据说,这两天大队正准备开追悼会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