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歌：传承不衰的盛唐宫廷音乐

任积泉

高台骆驼城出土的魏晋时期的宴乐画像砖（临摹） 【甘州歌】是甘州古乐中的核心曲目之一。是《甘州》大曲中的一支子曲，诞生于唐代天宝年间。安史之乱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流变之路：它主要依托诗词、戏曲、道教、宫廷、宝卷等途径演变流传。由于其“亢爽”气质，极具咏唱性，在流传过程中渐渐脍炙人口，成为一首众人喜闻乐唱的时调，使其不管是旋律还是题材都成为民众喜用的材料。唐代后，它在历代宫廷音乐、云南洞经音乐、河北民歌、江苏道教音乐中都有遗存。本土安阳乡贺家城村贺盛唢呐班仍有演奏。 “甘州古乐”也称《甘州》大曲。它是起源于甘州，唐代时进入宫廷并以“甘州”命名为主要内容的音乐。《甘州》大曲自安史之乱后随宫廷乐师流亡而融入民间并保存至今。它主要包括词乐，礼乐，器乐，戏曲音乐、宗教音乐、民间祭祀音乐，散曲，曲艺、民歌、宝卷音乐等几个部分。是中国古代传统音乐的重要遗存。2024年12月，甘州古乐被甘肃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省级非遗项目。 “甘州古乐”中的“甘州”是一个地名，最早于西魏废帝三年（554年）由西凉州改名而来，州治在永平（黑水国北城），辖张掖、健康、酒泉三郡。隋、唐、西夏、元、明、清历朝继续沿用，辖区范围屡有变动。民国时期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改称张掖，但旧时之“甘州”与“张掖”辖区基本相同。故“甘州”（张掖）为“甘州古乐”产生地。“古”在《辞海》中有两种解释：（1）早已过去的年代，与“今”相对；（2）旧、原来；所以“古乐”之“古”系指“过去”或“原来”之意。 关于《甘州》大曲的来历，《新唐书•礼乐志》记载：“天宝间乐曲,皆以边地为名,若凉州、甘州、伊州之类”。《新唐书•五行志》进一步说 :“天宝后，诗人多为忧苦流寓之思，及寄兴于江湖僧寺，而乐曲亦多以边地为名，有《伊州》《甘州》《凉州》等。″ “安史之乱”后，《甘州》大曲随宫廷乐人流传全国各地，至今仍流传以“甘州”为名的曲谱(有声响)有646首(支)。其中以《甘州歌》《八声甘州》留存最多(甘州歌216支，八声甘州286支)。两支曲目主要流行于安徽、福建、甘肃、广东、广西、河北、湖北、湖南、吉林、江苏、江西、宁夏、陕西、四川、云南、浙江、山西、内蒙古、上海等20多个省市区及日本。 关于甘州音乐的特点，《甘州府志·风俗·乡习六条·乐》中有这样的记载： “操土风，即以占德。拊缶弹筝，本秦声也，西陲最尚。琵琶，肇于乌孙公主。马上箜篌，蔡文姬陷匈奴，谱以十八拍，每于金风振起，调调刁刁，吹笳互应，牧马争鸣，无弗慷当以慨者。考古乐府，填词小令有甘州子,长令有八声甘州。旗亭牌调，于仙吕过曲，辄唱甘州歌。才人高东嘉、王实甫俱宗之，非西凉妓、敦煌乐可比，大抵和于荆卿之变徵，奋于秦王之破阵。金方伉爽，不作靡靡，致类濮上新音，于此可征天籁。 《甘州》大曲中的若干子曲在本土仍有流传，如甘州区安阳乡贺盛唢呐班是原生态甘州古乐的重要保护传承团体。该班现在能够演奏的曲目有《甘州歌》《甘肃大唢呐》（甘州大调）、浪淘沙等近40首，其中清代以前的曲子就占了三分之二。 任仲敏先生在《唐声诗》中归纳的[甘州歌] 甘州古乐团表演的陕西西安鼓乐《甘州歌》 西安鼓乐是西安及周边的传统音乐，源于隋唐，演奏形式分坐乐、行乐，曲目众多，乐器组合丰富，是“古代音乐的活化石”。 甘州歌•唐符载 月里嫦娥不画眉，只将云雾作罗衣。不知梦逐青鸾去，犹把花枝盖面归。 福建闵南笼吹音乐《甘州歌》 笼吹音乐源于古代宫廷仪仗大乐，因乐器收纳于笼得名。演奏形式丰富，应用于民俗场合，极具文化价值。 京剧、昆曲通用曲牌[八声甘州歌] 《甘州歌》是京剧、昆曲常用曲牌，旋律婉转多变，节奏灵动。常配合角色的行止与情节推进，渲染氛围，表达复杂情绪。 江苏无锡道教音乐《甘州歌》 无锡道教音乐《甘州歌》，融入吴地风情，旋律优美细腻，以丝竹、打击乐配合演唱，用于斋醮法事，尽显江南道乐韵味。 辽宁沈阳京剧院演出《铁笼山》中使用的曲牌[八声甘州歌] 甘州区安阳乡贺家城村贺盛唢呐班道教音乐《甘州歌》 云南洞经音乐《甘州歌》 洞经音乐源于道教法事，演奏融合道释儒，以谈演《文昌大洞仙经》得名，乐器多样、曲目丰富，是珍贵传统音乐。 　　湖南、贵州、四川辰河戏中的曲牌[甘州歌] 辰河戏是一种传统戏曲剧种。主要流行于湖南沅水上、中游（旧属辰州）辰河戏一带，以及与其毗邻的贵州、四川省部分地区。起源于明代迁徙到辰河的江西省移民。 辰河戏在民间旧称辰河班、高腔班。“高腔戏”名称最早见于道光元年（1821）修成的《辰溪县志》。1955年始定名为辰河戏。1820年以前，辰河戏以高腔为其主要声腔，兼有昆腔和低腔，清末，弹腔方才进入，形成多声腔剧种。 宝卷中的《甘州歌》 甘州歌恰离了黄花关不免的又奔前川我正游行慢走见石碑立在道旁观仔细吓胆寒黄河九峪共三山一十八寨阻隔拦回头看望长安想起我双亲内心酸，儿今在外受熬煎中途路行好难修行到此不能前那日才得到泰山 前到一河边跪在尘埃祝高天正见个年高漂母在河边洗晒衣衫开言问说根源黄河三叉通妙玄上下流行运先天天盘顶月向前双林十字透玄关游西门外转周天中途路行好驮真经转至虚空圆光罩定无穷妙意谁人识的转轮消息就是离尘出世人公主看了多时又往前行过了去此山却是千松峪进的峪来雾气腾并无人烟心中害怕走的看看天昏至晚日落西山无出存宿只见寒风飕飕冻的浑身似冰夜晚无处投奔不由心中愁闷忽见棵无忧大树走至跟前堪可避风藏身公主在树下蟠膝端坐举起本命真经观寻本来面目 公主泪涟涟闯过转金山前到千松峪无忧树下眠公主离了转金山悠悠荡荡奔前川前行又到千松峪天昏日落坠西山寒风刮的浑身战无处躲避那坨藏 马西沙主编韩秉方副主编，《中华珍本宝卷》（第一辑）第八册，天仙圣母源留泰山宝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8月1日，第258-262页 甘州歌恰离了，黄花关，不免的，又奔前川。我正游，行慢走，见石碑，立在道旁。观仔细，吓胆寒，黄河九峪共三山，一十八寨阻隔拦。回头看，望长安，想起我双亲，内心酸，儿今在外受熬煎。中途路，行好难，修行到此不能前，那日才得到泰山？ 前到一河边，跪在尘埃祝高天。正见个，年高漂母在河边，洗晒衣衫。开言问，说根源，黄河三叉通妙玄。上下流行运先天，天盘顶月向前。双林十字透玄关，游西门外转周天。中途路行好，驮真经转至虚空，圆光罩定，无穷妙意，谁人识的转轮消息，就是离尘出世人。 公主看了多时，又往前行，过了去此山，却是千松峪。进的峪来，雾气腾，并无人烟，心中害怕。走的看看天昏，至晚日落西山，无出存宿。只见寒风飕飕，冻的浑身似冰，夜晚无处投奔，不由心中愁闷。忽见棵无忧大树，走至跟前，堪可避风藏身。公主在树下蟠膝端坐，举起本命真经，观寻本来面目。 公主泪涟涟，闯过转金山。前到千松峪，无忧树下眠。公主离了转金山，悠悠荡荡奔前川。前行又到千松峪，天昏日落坠西山。寒风刮的浑身战，无处躲避那坨藏？ 马西沙主编韩秉方副主编，《中华珍本宝卷》（第一辑）第八册，天仙圣母源留泰山宝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8月1日，第258-262页 这是河北省涞水县南高洛村音乐会演奏的套曲《泣颜回》中的《甘州歌》 河北省民间保留的《甘州歌》工尺谱 河北民歌《甘州歌》扎根燕赵民间，曲调质朴爽朗，歌词乡土气息浓郁，以简洁音符勾勒生活百态，传唱中尽显燕赵大地的风土人情。 中国音乐学院教授、博导，傅利民先生评《甘州古乐》 济南大学教授范洪涛先生评《甘州古乐》 甘肃日报记者曹勇对甘州古乐的深度宣传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