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几段时光赋赣水

用心言之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此文在【散文小说研究苑】美友圈2025年4月举办的“母亲河”大型主题活动中获“故乡文学奖”</span></p> 吃过晚饭,坐在自家院子里纳凉,远远瞧见儿时的玩伴老王,开着车鸣着笛闯了进来,要约我一起去赣江游泳。<div>  我吓了一跳:掐指算来,我已有三十多年没去赣江游泳了,现在年过花甲,我还经得起赣江里的风浪吗?但终是挡不住老王的“死缠烂打”,还有七月里的酷热,便收拾了些衣物,上了他的车,向五十多里开外的赣江驶去。</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我故乡的赣江</h5> <p class="ql-block">  赣江发源于我们江西的赣州,穿过崇山峻岭,越过十八个险滩后,再劈开玉峡山,才来到我的故乡。从此再无阻挡,一路向北,浩浩荡荡地流入长江,在上海汇入东海,把一个“革命老区”与“浦东新区”串连起来。而我的故乡就在玉峡山脚下的赣江西岸,是千里赣江最狭窄的地方,所以叫峡江。伟人曾有诗曰“此行何去,赣江风雪迷漫处。命令昨颁,十万工农下吉安”说的就是这。</p><p class="ql-block">  当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拥入赣江的时候,就像是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虽然过去了三十多年,但她的味依然。它抚摸着我,亲吻着我,让我有了在它怀里“肆意妄为”的勇气,我时而仰泳,“随波逐流任逍遥;”时而蛙泳,“似蝴蝶展翅飞舞;”时而自由泳,“宛如游龙戏浪花。”飞扬的心中不由得飘出一条时光的彩带,于是剪下几段赋给身边簇拥着我的赣水。</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没有自来水,家住赣江边的我,在炎炎的夏天只有去赣江里洗澡了,慢慢就学会了游泳。那时常有从山上砍下来的杉木,在赣江里捆扎成排,等着运往江、浙、沪一带。这成排的水上杉木,便成了我们小孩洗澡时嬉戏玩耍的好地方,每到夏天的傍晚,就有许多洗澡的小孩在那里“上蹿下跳”,再好的水上乐园也比不了它。</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耸立在赣江东岸的玉峡山</h5> <p class="ql-block">  那年代火车尚未开通,赣江里时常有大型的货船经过,也有拖着货船的拖轮南来北往。记得有一次我在赣江里洗澡,突然看见一大片菠萝顺水漂来,可能是在码头装卸时不小心掉江里了。我和老王等一群正在木排上玩的小孩齐刷刷地跃入水中,朝着菠萝冲了过去,顿时碧蓝的江水激起阵阵水花,像是一群鱼儿在争抢食物,那是我第一次吃上菠萝。</p><p class="ql-block"> 我家附近有航运公司、水文站、港航站和一家搬运队,父亲是搬运工人。当一阵长长的鸣笛声响过后,就知道有艘货船要进港了,无论何时,那怕正在吃饭或睡觉,父亲也得放下碗筷,掀起床被出工,这时候码头上就会听到拖拉机的轰鸣声,卸货的吆喝声,看到搬运工人们忙碌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当看到成子洲(我们赣江上的一个沙滩)的树林里有鸟儿飞翔的时候,我就会想上面是不是住着神仙,到那儿掏鸟蛋该有多好。后来就有了我和老王冒险游到距岸边有千余米的成子洲,被他的妹妹状告到我父亲那,最后有了光着屁股被父亲追着打的情景。</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赣江中心的成子州</h5> 当年没什么环保意识,赣江边堆满了垃圾,臭气熏天,却成了我们孩子们的宝地,因为那里可以找到换成钱的废品,如碎玻璃、破塑料、废铜烂铁之类。记得有一次我、老王和他妹妹把捡来的废品拿到收购站换了钱后,买来个大西瓜。当吃完西瓜,打着饱嗝的我准备对着墙角撒包尿,老王的妹妹还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我笑着对她说,信不信长大后我把你给娶了,他妹妹说你敢。是的,我最终是没敢娶上,只是在支走她后,和老王偷偷溜到赣江里泡了个澡,玩了把水,那才是我当时需要的。<br>  住在赣江边最怕的就是涨水。洪峰什么时候到,有多高,会涨多少,是决定我们岸边人是否搬家的一件大事。人都会有侥幸的心理,你认为水不会再涨,可结果就是涨了,最后你得使出气力在水中搬家。但也有个好处,那就是钓鱼,被水淹没的菜地里,灌木中到处都有白条鱼,嘎牙鱼等。记得有一种“蠢婆鱼”,学名不记得了,“蠢”到在涨满水的家里就可以钓到,肉多刺少肚皮大,用油一炸,是下饭的好菜,可惜现在已绝迹,可能是它太“蠢”的缘故吧。<br>  在赣江边,自然是喝赣江水,只是在发洪水的时候麻烦,要先用桶把混浊的江水盛满,等到泥沙慢慢沉淀后才食用,既便如此,还是有股泥沙味,至于是否卫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平时掏米、洗菜、洗衣都在赣江里,倒是方便。最怕是冬天,洗菜的时候,把手伸进冰冷的江水里,冻得通红不说,还有那江风,呼啸着向你扑来,钻进你的衣领,冻得你瑟瑟发抖,奇寒透骨。菜倒是现成的,就种在江边(母亲在江边开垦了几块菜地),用江水浇灌,只不过洗之前你得去采摘。洗衣服也一样,记得有一年冬天,和哥哥拿衣服去江边洗,刚好一条船驶过,掀起的波浪把放在岸边的一只新铁桶打翻,沉入江底,为了不让母亲责怪,哥哥硬是冒着严寒跳入江中把它打捞出来。<br> <h5 style="text-align:center;">当年渡船的样子</h5> 工作后去了赣江的东边,可家还在西边,每次回家都要过渡。走到岸边听到船鸣声,那是渡船快靠岸的信号,人们就像士兵听到了冲锋号一样,会不约而同的沿着洪堤朝渡口跑去,生怕赶不上回家的船。有人还不顾危险跳上刚离开岸的渡船,为此付出了生命代价。后来我把家搬到了东岸,离赣江有五十来里,从此就省去了抢渡,也再没去赣江里游泳了。<br>  2002年故乡人民集资修了一座桥,天堑也就变成了通途,渡船也就停了,只有江边荒废的渡口告诉你这儿曾有过的繁忙,而抢渡这一举动也就成了历史。<br>  2013年在玉峡山南面的上游建了一座集防洪、航运、发电、灌溉于一体的水利枢纽,有效地解决了赣水泛滥的问题;2020年又投资约3.5亿元在西岸老城建了一条宽约15米,长约4.25公里的集市政道路、景观、综合码头等为一体的防护堤,才从根本上解决了赣水泛滥的问题,真正造福两岸百姓。<br>  2021年国家在长江开始实行禁捕鱼的政策,赣江里就再也看不到捕鱼船,两岸的工厂也关闭了,更不要说当年岸边堆放的垃圾,和母亲在岸边种的菜地了,排入赣江的污水都要求环保达标。在绿色发展的理念下,赣江就没有人再去打扰它,糟蹋它,让清澈的江水和肥美的鱼儿又回来了,只可惜“蠢婆鱼”生不逢时,再也没有回来过。<br>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2020年修建的防护堤</h5> 天色不早了,我和老王都上了岸。站在防洪堤上,不远处的大桥像一条巨龙横跨赣江,归巢的鸟儿盘旋在成子洲上,霞光洒在清凌凌的江面上,倒印出了岸边的玉峡山,连同堤上的行人、车辆和两岸起伏的建筑,组成了一幅天然的水墨画,那不正是唐代诗人王勃笔下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里的赣江么?<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