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花会开~ 金铃子

雨的印记

<p class="ql-block"> 春的日光在黄木香花瀑上淬炼出琥珀的浓度,那些垂落的藤蔓像是被太阳抽出的金丝。这植物总让我想起敦煌壁画中佛陀衣襟的褶皱,每道卷曲都蓄着千年不褪的檀香,而此刻的风里浮动着的,分明是另一种更炽烈的芬芳——是熔岩般流淌的金色,在空气里烫出细小的光痕。</p> <p class="ql-block"> 晨雾未晞时,花苞像无数个蜷缩的星子。淡青色萼片裹着蜡质的花瓣,恰似唐宋官窑新出的瓷盏,釉色在晨光中渐次晕开。待得日头攀上东墙,整株植物突然炸开万斛金屑,细密的花瓣挤挤挨挨缀满藤架,连蛛网都成了缀满碎金的琴弦。最奇的是正午时分,阳光穿透花瓣的瞬间,整面花墙竟化作液态的琉璃,风过时流淌出青铜编钟的震颤。</p> <p class="ql-block">  黄木香的香是带着侵略性的。不像桂花暗送秋波,亦不似米兰清冷自持,它总在暮色四合时发动突袭,像波斯商人遗落的香料船队,在暮霭中劈波斩浪而来。某日我在花下读书,忽觉鼻尖掠过丝绸摩擦的凉意,原是香气在织就无形的锦缎——前调是未启封的龙涎香,中调渗出乳香与没药的暖意,尾调却沉淀着沉香木的禅意,教人想起《酉阳杂俎》里记载的"返魂香"。</p> <p class="ql-block"> 穿行在花星球木香花的花廊里,其间的游人总在重复某种古老仪式:少女将落英簪在云鬓时,发间金粉与日光共振出细小的彩虹;老茶人采撷将谢的花朵,说要窨一瓮"金粟雨前茶"——后来果然得了盏澄澈的黄,入口竟带着梵呗余韵。这让我想起法门寺地宫出土的鎏金银茶笼,那些被香膏浸润的经卷,此刻正与藤蔓上的花苞进行着跨越千年的密语。</p> <p class="ql-block">  古籍里说黄木香又名"金铃子",我却偏爱"佛手香"这个称谓。它总让我想起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的指间流光,想起顾恺之画中洛神衣带当风的褶皱,想起所有被香火供奉的永恒都在枝头静静生长。当最后一缕夕照沉入花影,那些垂落的花瓣便成了悬在时空褶皱里的金箔,将白昼的喧哗沉淀成经卷上的烫金梵文。</p> <p class="ql-block"> 深夜的风掠过花架,我听见香气在编织经纬。黄木香的香魂正在重组记忆:它将盛唐的鎏金铜佛熔作花汁,把宋徽宗瘦金体的墨痕织进花络,又把敦煌遗书里的梵呗转译成花影的摩斯密码。这或许就是植物最深的慈悲——它用四溢的芬芳,将刹那芳华铸成永恒的舍利,在每个路过的瞳孔里,种下永不凋零的金色莲台。</p> <p class="ql-block">出镜:月牙</p><p class="ql-block">摄影/后期/编辑:雨</p><p class="ql-block">地点:花星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