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儿子想您了

巴陵王国强(老墨)绝莫送礼物!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清明悄然而至,细密雨丝仿若剪不断的思念,悠悠飘荡在空中,轻柔地打湿世间万物,亦缓缓浸润着我的心。遵循家乡的习俗,我领着儿子与儿媳,一同前往父亲的墓地扫墓。 </p><p class="ql-block"> 伫立在父亲的坟前,我小心翼翼地将一吊钱插入父亲的坟头,那动作轻缓得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于此的父亲。儿媳细致地点燃三根香,袅袅青烟随之升腾,携带着我们浓浓的思念,飘向那遥不可及的未知远方。我与儿子并肩而立,而后缓缓屈膝,重重地磕下三个响头。当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土地,心中积攒的思念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奔涌而出。 </p><p class="ql-block"> 我凝视着墓碑上父亲那张洋溢着慈祥笑容的照片,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老爸,儿子想你了。”这三年多的时光里,您的笑容时常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宛如昨日刚刚发生,然而我却再也无法触摸到您那曾给予我无尽温暖的身躯。 </p><p class="ql-block"> 父亲离开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为何,陡然间铺天盖地地飘起了鹅毛大雪,七八级的大风呼啸着席卷而来,气温也在瞬间骤降了十来度。仿佛连老天都在为父亲的离去而悲痛万分。可当我们将父亲的遗体送至殡仪馆时,奇怪的是,雪戛然而止,风也停歇下来,太阳破云而出,温暖的阳光倾洒在大地上,恰似父亲给予我们最后的安慰。 </p><p class="ql-block"> 父亲于2022年1月7号上午十一点三十六分,在家中安详地与世长辞。那天,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可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母亲身上,眼神中满是深深的牵挂。他临终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嘱托我们要好好照顾母亲。我郑重地向父亲点头,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睁睁看着他的体温一点点消散,却无能为力。那天距离父亲九十岁的生日,仅仅只有二十来天。从发现绝症到离世,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病魔如同狰狞的恶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父亲的生命。 </p><p class="ql-block"> 我静静地坐在父亲的坟头,点燃一支香烟,目光眺望着向远方,以至于烟头烧到了手,我都浑然不觉。 </p><p class="ql-block"> 父亲往上至少五代人,都在巴陵城内这区区方圆二三个平方公里的地方讨生活,一代又一代顽强地生存下来。父亲这一辈共有七个兄弟姐妹,父亲排行老二,最小的是姑姑,名为满意,想必爷爷奶奶在有了姑姑后,才觉满意,不再生育了。那时,最小的满意姑姑年仅二岁,爷爷便撒手人寰,三寸金莲的奶奶独自挑起了养育全家的重担。然而,小脚的奶奶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承担起全家的吃住开销。只能含泪把老五,老六送人了。年仅十来岁的大伯、父亲和三叔,毅然挑起了养活全家的重任。 </p><p class="ql-block"> 父亲天资聪慧,虽一天学堂未进,一本书未曾读过,但他勤奋好学。仅仅靠着捡起太爷爷自编的木刻版四本线装老医书,便踏上了自学中医的道路。在那个温饱都成问题的年代,哪有闲钱去医院看病。父亲便用自己所学的医术为大家治病,从单位同事到邻里乡亲,无论是大病小痛,还是疑难怪病,经父亲诊治后,康复者不在少数。父亲的医术愈发精湛,后来单位特意腾出一间房子作为医务室,父亲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赤脚医生。从此,大家都尊称父亲为“王医生”。 </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肩膀,是我们全家坚实的靠山。在生下我们三兄弟后,家里的生活愈发清贫。为此,父亲前往三角线河边抬树,打个零工,即便如此辛苦,一天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但父亲对生活的热爱,对家庭的责任感,从未见他有丝毫的消极。无论面对何种困难,他总是笑眯眯地面对生活。大约在上世纪 1963 年,全国都处于艰苦时期,许多人都在饿肚子。父亲当时在繁殖场工作,食物极度匮乏,但他凭借着灵活的头脑和勤劳的双手,种植了不少红薯、南瓜、萝卜等农作物,让全家得以温饱。父亲极为聪明,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方法,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瓶瓶罐罐,竟然自己学会了种磨菇。我第一次看到瓶瓶罐罐里长出一颗颗从未见过的、茶杯大小的白花花的磨菇,心里想着这应该能吃好吃的食物吧。然而,父亲并未将这些珍贵的食物留给家人独自享用,而是大方地与同事们一同分享。食物太少了,父亲便不让我们上桌。可父亲心里过意不去,便拿着汤勺,给我们三兄弟一人喂了一勺菌子汤。这一勺中蕴含的父爱,以及那鲜美的味道,让我六十多年来始终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看着陷入沉思的我,儿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道:“爸,该回去了。”我转过头,看着儿子年轻的脸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又好似看到了父亲年轻时的模样。生命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地延续着,父亲虽已离去,但他的爱,他的精神,永远深深地烙印在我们心间。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