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忆母亲 (二)

天地之大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 地 主 成份"‘’ 地 主 成份"的阴影</b></p><p class="ql-block"> 今天的人们很少知道,几十年前,每个人上学,参军,工作等填表格,都有非常重要的一栏,"家庭 出身 本人成 份‘’。在历史的长河中,是格外难以理解的东西,也是不会以同样面貌重复出现的奇怪事情。</p><p class="ql-block"> 我们小时候都知道什么出身与成分好,如最好是一九四九年前的工人,雇农,其次是贫农,下中农,中等的是中农,等等。差的是地 主富 农等。</p> <p class="ql-block">  (笔者与父母)</p><p class="ql-block"> 可惜的是母亲的填表格只能是出身——地 主,本人成 份——地 主。其实母亲从未有过一寸自己的土地。原因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的土地改革,母亲也成年了,所以随她父母划的成分。这以后二十多年便阴影随形。</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六年,全国的一场大的运 动,顶尖的头头让大家提意见,有点文化和业务能力的父亲热烈响应,积极去提意见,母亲阻止也没有用,结果不久父亲被打成右之派,在岗并接收劳动改造。而母亲一直噤若寒蝉,知道自己‘’出身不好"能有个饭碗就不错了,那还敢去提意见!不管一块工作的同事怎样鼓励母亲,母亲就是一声不吭,认为和那些出身成分"好‘’的不能比,担心害怕,实在耐不住,就讲你们说的都是对的,上面说的做的全是正确的,应付一下。这个时期,母亲就是徐庶进曹营 ——一言不发度了过去。</p> <p class="ql-block">  又过了两年,华夏大地全部民众炼钢 铁,带孩子做家务成了摆不上桌面的事。城里街道办等开始动员不吃商品粮的农村户口的人回农村。母亲三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一个刚一岁,全靠从乡下来的奶奶领。奶奶走了,谁带孩子?母亲就和那些劝奶奶回农村的人商量,讲不通,有点软磨硬泡,仿佛八,九年后动员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所谓的‘知 青’接受再教育一样,还是在城里待不住,真的是忍着辛酸把奶奶和三个儿子都送到了乡下,母亲在外面的场合也不敢说一句怨言。令母亲极为痛心的事,只有五十多点的奶奶和母亲的三儿子均在那大的饥 荒中离开人世。</p><p class="ql-block"> 清晰的记得母亲和我说起这段往事时眼角泛起的泪花。</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她两个都九十多岁的同事)</p><p class="ql-block"> 到了一九六二年,华夏再重提大提阶级的斗争,所谓的阶级的斗争一在抓就灵,啥事情皆能干好了。唱的歌是天上布滿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我们一年级小学生去看展览,地 主保留有变天的账。母亲是这个成 份,又紧张起来了,低着头做人,上班不敢迟到一分钟,早晨时间紧张,不停地吹热稀饭,慌慌张张吃馍,怕别人指责和领导批评。单位的领导虽然总的来说真的好,但对母亲这样成分的,毕竟是最基层,受了委屈从来都是闷在心里,怕暴露了别人抓辨子。几十年也没有任何政 治上的进步,从上班到退休的三十多年职级原地踏步丝毫未动。那时母亲经常说一句自我调侃的话,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p> <p class="ql-block">(父母与他们的九十岁的堂妹)</p><p class="ql-block"> 大致是在一九六四年春,一天上午,看见母亲俯在床上大哭,手里还拿着一封拆开的信。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小学二年级的我愣在旁边。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是姥爷去世了。但是之前母亲从未提起过姥爷,在我脑子里姥爷完全是个空白。以后方晓得,母亲不愿提起,可能是由于姥爷的成 分是地 主,怕对儿子们产生心理上的影响。亲情都被‘’不好"的成 分隔离远了。(父母与他们的大重孙女)</p> <p class="ql-block">  母亲认为自己成分不好,也怕影响到自已的孩子,但父亲更倒霉,属于被监督劳动的对象,权衡一下,也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儿子在入小学的时候,还改成了名字,姓母亲的姓,直到父亲被‘甄 别’,去掉了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帽子",才改回原名。又怕将来儿子受父母的影响,长大找不到对象,竟然跟一个同样出身不好的同乡,商量订娃娃亲,当然也没有确定。可见当时无奈与卑微到什么程度。</p> <p class="ql-block">(父母与他们的两个儿子) </p><p class="ql-block"> 几年后,华夏更大的狂潮掀起,把历史上留下的大量珍贵的东西,砸的砸,烧的烧,喊着口号举着红旗上街行游,大字的报贴满大街显眼的地方,哄哄的群起亢奋中,母亲好像与自己无关,就是上班下班做家务。父亲想参加一个派别的队伍,上街参与夺去走资本路的当官的权利,母亲阻拦着,咱们这样的成分去趁什么热闹,都倒霉过的人,后来父亲也不积极了,安安心心的上他的班。母亲又怕孩子受到牵连,或孩子也跟着热狂,就把两个大点的儿子送回农村老家,到叔叔那去了。(母亲得到细心的照顾)</p> <p class="ql-block">  直到一九七O年底,刚十五岁的二儿子偶然机巧的因素入伍。母亲的"成 分不好‘’阴影才明显褪去。儿子都可以当兵,也侧映了母亲的成 分不算怎么回事。更大的彻底摆脱是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后,母亲的三个儿子都上了大学,在小县城里也算不简单。这也是母亲精神上的春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