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海南东线

紫玲

走海南东线

每一个想去海南的人，心里都装着一片海。这片海每逢月升月落，便也潮涨潮落。出发海南，不是说走就走，而是酝酿了几个春秋。踏上航班的那一刻，海，已经在整个客舱澎拜。

海南的太阳是白的，白得发亮，亮得刺眼。更热得人发虚。站在骑楼老街的入口，眯起眼睛看那些斑驳的墙面，竟觉得它们也在看着我，他们有故事要对我说。

骑楼下的阴凉处，几个老人围着一张矮桌喝茶，茶色深褐，盛在小小的白瓷杯里。他们不说话，只是偶尔啜一口茶，眼睛望着街上稀落的游人。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老爸茶。我走进一家卖海南粉的小店，老板娘正用长筷搅动锅里的米粉，热气蒸腾而上，模糊了她的脸。

"要一碗？"她头也不抬地问。

我点点头，找了张塑料凳坐下。粉端上来，汤色清亮，上面浮着几片瘦肉和香菜。味道不坏，只是太烫，找老板娘要了辣椒酱，开心吸粉，室外温度30度、汗却已经顺着背脊流下。

整个骑楼老街，弥漫着一股醋酸味，感觉去到了一个酿陈年老醋的陈年老厨。

老街的房子都老了，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砖石。有些窗台上摆着花盆，开着不知名的红花，在灰扑扑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鲜艳。一个小孩跑过，手里举着一颗粉色糖果 险些撞到我。他的母亲穿者人字拖在后面追赶，嘴里喊着当地方言，我听不懂，但看那神情，估计是"慢点跑"之类的话。

次日午后，继续南下，坐高铁到了万宁的神州半岛。海南的高铁相当便捷，几分钟一趟，三亚到海口，随到随买。在神州半岛吃了当地出名的清补凉，到酒店放下行李，换上长裙直奔几百米之外的沙滩。因为炎热和高温，沙滩上人不多，海水蓝得几乎不真实。我穿着早就准备几年的白裙子站在浅水处，浪花打湿了裙摆，布料贴在腿上，凉丝丝的。朋友在岸上举着相机喊："笑一笑！"我咧嘴傻笑，手却无处安放。

太阳渐渐西落，沙滩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孩子们挖沙坑，堆城堡；情侣们牵着手散步，在湿沙上留下一串串脚印，很快又被浪抹平。我躺在买来的底垫上，帽子盖着脸，听着海浪的声音，竟睡了过去。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帽子里飘落了一把飞沙。

第三天，跟团游天涯海角。那不过是几块大石头，上面刻着红字。游人们排队拍照，一个接一个，匆匆忙忙，仿佛完成某种仪式。我站在队伍末尾，看着前面的人摆出各种姿势——比心的，跳跃的，亲吻的——轮到我的时候，却只是站着，微笑。照片拍出来，我的身影小小的，被巨大的岩石衬得几乎看不见。

天涯海角不用买门票，但景区里的椰子却不便宜，我吃不惯这口味，只能看着小伙伴们开心吸。

为了看一个完整的天涯海角，我们乘坐游艇环海岸游，风大浪高船身剧烈颠簸摇晃，我紧紧抓住栏杆，看着远处的海平线起起伏伏。同船的年轻人喝着啤酒，大声谈笑，有人开始呕吐，被扶到后舱去了。我坐在甲板上，任凭海风吹乱头发吹翻草帽。此刻的大海却既不温柔也不恐怖，它只是存在着，广阔而漠然。

下了游艇，打卡传说中的灯塔。

灯塔立在半岛最尖端，红白相间，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醒目。我们沿着水泥路走去，路上遇到几个往回走的游人，他们告诉我："快日落了，抓紧时间。"加快脚步，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太阳正缓缓沉入海面，余晖将海水染成金色，又渐渐变成橘红、深紫。灯塔亮起来，光束扫过海面，周而复始。

海边真的适合发呆，我们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吃吃零食，吹吹散牛，拍拍喜欢款式的照片，摸着脸上的皱纹笑一笑。尽管身上汗流浃背，却丝毫不影响我们看海的兴致。那些比基尼下海游泳的，那些化妆美美旅拍的小美女，那些穿梭在游客中叫卖本地水果的海南人，都成了椰梦长廊最迷人的风景。

三亚是海南的，更是东北人的。走到哪听到的都是东北口音。他们是候鸟，更多的是选择在海南栖息。

一个老人坐在礁石上钓鱼，身边的小桶里爬满螃蟹，他问我们要不要便宜卖，我们说没有地方加工。然后他就继续专心垂钓。我们也不再说话，和他一起看着浮标在海浪中时隐时现。

天黑透了，衣裙具湿，携着清凉的晚风，我们才往回走。路过一家海鲜排档，点了一盘炒螺，盐焗虾和半打烤生蚝，一盘烤扇贝，螺肉很有嚼劲，需要用牙签一点点挑出来；生蚝则滑腻柔软，带着海水的咸腥，吃起来却鲜甜。邻桌的一家人吵吵嚷嚷，孩子把饮料打翻了，母亲一边责备一边擦拭，父亲只管低头吃自己的。老板娘过来收拾，动作麻利，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餐饮不贵，尤其烤生蚝，小一点的才一元一个。路边摊也多，只要你能吃，可以吃饱。

第五天，因为三亚回昆明的机票最近几天都售罄，无奈我们高铁返回海口飞昆明，时间空余，走过玉河路、滨河路，盐灶路，再继续海滨路逛，吃了文昌鸡和椰子鸡，只能说，各地饮食文化差异，各有特色。不难吃也不算好吃，没有了辣椒的菜肴，真不知道如何评价。

不知不觉到了海口知名景点观海台。早上还在下零星的雨，现在我们到了海边却出了太阳，海水也跟着变得湛蓝。这边游人不多，没有沙滩，坐在礁石上也拍出了海的气势和广阔。这一片水域就是琼州海峡的一个海湾。水质清澈，鱼虾蟹活跃。

拍照的时间总是不够，一个窝点其实也出不了几张片，而时间却飞速流逝。

回旅馆的路上，抬头看见满天星星，比城市里看到的要多得多。路灯下，几只飞蛾不停地撞击灯罩，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海南的夜，原来也是有声音和温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