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杜鹃与人间暖意

浅若清风

　　2025年4月13号的晨光像杯温酒，48人的队伍载着雀跃的碎金驶向岳西天峡。导游刚子握着话筒笑道："前方是十公里原生态峡谷，垂直落差近千米的山路。"这话如同一枚滚烫的石子投入心湖，涟漪里翻涌着迟疑与不甘——我真能攀越这千米云梯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登山杖的纹路，最终把忐忑咽成一句暗哑的誓言："赌这一回！"

观光车碾破晨雾停驻山脚时，阳光已在树梢织就金丝。石阶蜿蜒着没入苍翠，岩缝里的青苔泛着湿润的微光。起初还能听见笑语叮咚，渐渐呼吸成了扯动胸腔的砂纸，汗水顺着脊梁滑进衣领，在后背洇出深色地图。当陆陆续续有人在半途折返，我扶着岩壁数着心跳，腿肚子像坠着融化的铅。

"加油！峰顶在望！"熟悉的温度裹着汗湿的气息漫来。丈夫宽厚的手掌托住我的手肘，山风掠过耳畔的刹那，漫山红影突然撞进眼帘——云锦杜鹃正从崖畔倾泻而下，殷红如天边烧落的云霞，在山巅织就流动的锦缎。欢呼声惊起几只画眉，羽翼掠过我泛红的眼眶，抖落的光斑在花瓣上跳跃。

转身回望，白发如雪的身影在花海中轻轻晃动。82岁的大姐被两位妹妹左右搀扶着，沈妹妹的登山杖探着碎石，薛妹妹的臂弯始终稳稳护在老人腰侧。她们三步一停，却把每个脚印都踩成岁月的印章。当大姐布满皱纹的手终于触到观景台围栏，山风卷起她鬓角的银丝，与杜鹃花瓣一同在阳光下旋舞，恍若时光在此刻凝成琥珀。

云海翻涌间，忽然懂得这千米山路丈量的何止海拔，更是人心的温度。那些半途折返的遗憾，那些咬牙坚持的震颤，都不及此刻——白发老者眼角的泪光，年轻姑娘掌心的薄茧，还有漫山遍野燃烧的杜鹃，都在诉说同一个答案：所谓征服，原是人与人彼此托举着，让生命在高处绽放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