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以下内容是刀郎(罗林)先生在老家资中线上音乐会解读其音乐作品《虞美人.故乡》的音乐哲学宣言,超凡脱俗深刻感人。</p> <p class="ql-block">原文:</p><p class="ql-block">成渝铁路、沱江湖、资中火车站,这三个意象,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少年梦。这三者就很象音乐的期望挫折与实现。那个时候就觉得很对映,有一种梦想置身于现实高度叠合的状态。那时候唯一阻碍自己的就是这条河,迈过这条河踏上铁道,就能抵达人生的车站,奔向自由,逃离平庸…到后来慢慢发现,这段音乐的诠释,更向一个生命的隐喻。期待和实现是一个“能指”,而挫折是“所指”。这个结构,搭建了我与自己、与他人、与外物的关系,就象不能单一的去看待音乐,因为音乐一头在现实,另一头在理想。它是结构的,空间关系的。我们所有的实现,并不是唯一圆满正确的实现。是有漏的,残缺的,我们满意的结果,往往都是通过大脑完形而得到的。所以当我迈过了这条河之后,去到的每一次地方,攀登到人生经历的每一个节点,就会发现,生活是无法参与的,你甚至连一个观察者都做不到,你是一个局外人。就象这次回到资中,就会发现记忆存在的偏差,这种偏差是历时的,也是共时的。有时间的原因,也有场域的原因。既有当时年少认知的错陋,也有现实期待对记忆的塑形。从我期待走出去,从与母体割裂的那一刻,那些我们普遍认为美好的、圆满的,全都变成了空洞的、焦虑的、孤独的…漂泊瓦解了曾经让我感到母体赋予温暖的归宿,并逐渐遗失那些原初的记忆。每到一处,对我来说都是个个充满隐喻的符号。我获得的,我必须承受的,都包含在它浩瀚的文本之中,我无法掌控生活。踏入别处以后,仿佛只有创作这件事能成为生活的介质,而我只能用此作为媒介参与生活。所以音乐对我而言的那种媒介作用,在与自己的沟通中最为明显。从最早开始的感观式的与世界交互所投射的内心的冲动与渲泄,到后来理念式的由内心向外寻找空间和时间的思考。我把材料、形式、根源、慨念,变成我与自性交付的仪式、语言、模型、行为因素,以此来探索边界,寻求自由。所以我希望我的所有创作是一个“见而不识,识而不义”探索未知的过程,它不会因为熟悉或者陌生而对此过程产生障碍,我想这会是我以后创作需要的一个向度。这样的作品,不是传达某种特定的思想观念和美学理想的载体,他们是我对事物实在或者世界的塑形。在这种赋形中,实在的世界,就会被构建出来的表现所截获。所以在别处的空间里,作品解释了我和空间的关系,也可以说这种关系描述了我存在的意义。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的作品是不受我掌控的。当面对听众时,他们会自己给自己阐释。</p> <p class="ql-block">附 《虞美人·故乡》词:</p><p class="ql-block">去故乡而就远兮 遵江夏以流亡 出国门而轸怀兮 甲之鼂吾以行 该死的风花雪月 是让我如愿的感觉 蹉跎的无知岁月 是年少的号角佝偻的骨节 陷落的古城不归的河 我最后的天际 忧戚的母亲祈祷着孩子的远行 少年的梦啊 入暮的云烟 都裹着殓衣归来 那背乡离土的憧憬 是光阴的遗骸 穷困的富贵 卑贱的荣华 深谙囹圄的人啊 怎么就忍心对你唱 这满身鞭痕的年华 我只能在没有哀愁的梦境里回来 我怕你亲吻我脸庞发现我满眼悲悔 我怕你追问离去的父亲 你年迈的孩子 我怕我见到你我会愧对原来的自己 少年的梦啊 入暮的云烟 都裹着殓衣归来 那背乡离土的憧憬 是光阴的遗骸 穷困的富贵 卑贱的荣华 深谙囹圄的人啊 怎么就忍心对你唱 这满身鞭痕的年华 我只能在没有哀愁的梦境里回来 我怕你亲吻我脸庞发现我眼里的泪 我怕你问我为何丢失了年迈的父亲 我怕我见到你无言面对原来的我 惟天地之无穷兮 哀人生之长勤 往者余弗及兮 来者吾不闻</p> <p class="ql-block">藏评:刀郎先生用《虞美人·故乡》撕开了记忆的褶皱,将成渝铁路、沱江湖与资中火车站凝练成一场关于存在与漂泊的哲学追问。这三个意象不仅是地理坐标,更是他少年精神的图腾:铁路是通向自由的荆棘之路,江河是阻隔与跨越的隐喻,车站则是生命节点上永恒的“未完成”。他的创作哲学在此显露无遗—音乐不是答案,而是叩问;不是抵达,而是跋涉。在“能指”与“所指”的撕裂中,刀郎剖开了艺术与生命的本质:期待是虚妄的河岸,实现却是漏水的舟楫。当我们以为跨过河流就能拥抱圆满时,才发现生活早已在迁徙中成为“局外人”。那些被时光篡改的记忆、被乡愁重塑的故土,如同歌词中“裹着殓衣归来”的云烟,在虚实交织中暴露出存在的荒诞与诗意。他承认创作是“见而不识”的冒险,是向混沌掷出的锚点,而音乐恰是自我与世界的“介质”—不是表达的工具,而是存在的证据。当《虞美人》的旋律裹挟着“光阴的遗骸”与“满身鞭痕的年华”涌来时,我们听见的不仅是资中游子的独白,更是一代人精神原乡的集体回声。刀郎的深刻,在于他拒绝为乡愁披上浪漫外衣,而是将背井离乡的憧憬剖解为“生命的遗骸”。他让音乐成为一面镜子:听众在旋律中照见的,终究是各自支离破碎却仍在完形的灵魂。这或许就是最高级的艺术—它不提供慰藉,却让所有无处安放的漂泊,在共鸣中获得了尊严。 </p> <p class="ql-block">窃以为刀郎的诠释及作品当以琥珀藏之,因其凝结的不仅是音乐人的顿悟,更是一个时代的精神切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