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睡】

斯美一支笔: “筱萧荷”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才两天的陪伴,便成功俘虏了两枚铁粉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今天晚上,让我自动关机睡觉,半夜难眠,看着身边这两个熟睡中呼吸均匀的小屁孩,<span style="font-size:18px;">竟成了让我兴奋得整夜再难入睡的原因。</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两周以来,我和两个娃得以近距离相处:听故事、讲故事、听歌、跳舞,一起做饭、煎蛋、烘焙、做曲奇,甚至搞卫生、叠被子、洗衣服、烘衣服,还一起捡垃圾、扫铲大雪……这些琐碎的日常,却让我心里涌动着久违的温暖。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今晚,她们的妈妈要上夜班而迟迟未归,两个小家伙竟跳上我的床,说要和我一起睡。天啊!这个请求,竟然让我瞬间欣喜破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小的身体挤在我身旁,呼吸均匀,发丝间还残留着白天玩耍时的淡淡汗香。我轻轻搂着她们,突然嗅到了“当妈妈”的味道。那种被依赖、被信任的感觉,像潮水一般漫上心头。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两个小身体挤进我被窝时,我闻到了阳光晒过棉絮的味道。她们像两只刚出笼的馒头,冒着甜丝丝的热气,把我的床床褥蒸出一小片回南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Fiona阿姨身上有妈妈的味道。"7岁的姐姐把脸埋在我胸前,鼻尖蹭过我的睡衣前襟。5岁的弟弟正用冰冻的脚丫丈量我的小腿,指甲长了,像五颗半透明的贝壳紧贴在我的手臂上。我忽然想起十七年前的曾经罕见的那些深夜,也有这样柔软的生物在我臂弯里调整睡姿,那时女儿总要把耳朵贴在我胖乎乎的脸颊上,听均匀呼吸流淌过静脉的声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姐姐身上还遗留着烤箱里的曲奇饼干散发余温味道。那是傍晚时,我们给Easter bunny兔子模具刷黄油,姐姐坚持要我陪她做曲奇饼干,估计又是在学校里老师给她们做过,回家就要重复一次是她的习惯,她给每块饼干点缀三粒芝麻当眼睛和鼻子。此刻躺在我床上的她,蜷成同样的曲奇饼团子状,没有涂抹睫毛膏的睫毛在台灯下变成黝黑的长绒状。我轻轻抚摸她后背,发现我平常都要同时盖两床绒毛被芯的,今晚的她俩撑我的床睡,不够棉被,我还仅仅给她俩盖着一张薄薄的棉被,但是,她头发往下都尽是汗,弟弟的浃背也全是汗,果然,这俩是在美国喝冰水长大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月了,深夜的窗外依然雪粒簌簌敲打着窗玻璃。突然,姐姐在睡梦中咯咯笑起来,露出新换的门牙缺口。果然,这个年龄的孩子连做梦都会笑,她们的梦境是纯洁和透明的。我想起女儿第一次掉牙也是我把她带到了美国,在住宿家庭里不知怎的就自动脱落了,她说一点都不痛,我还记得当时的美国住宿家庭爸爸还把她的乳牙用一枚一美元的硬币包在一起放好,还用了一个好像装首饰的漂亮袋子把它们装起来了,当天晚上,还把它们藏在枕头下等牙仙子的模样。他说,美国人的习俗就是这样子的。如今,女儿的智齿都已长齐,却再也不肯让我碰她的头发和脸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洗衣机的滚筒正在隔壁卫生间浴室里转动,那是楼上另外一枚帅哥习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洗他的衣服,说了他好多次不要在深夜骚扰大家的睡眠,可他的理由听着又好像听合理充分,他说,等你们都睡了,我才用你们的卫生间浴室梳洗,就不会与你们女孩子们碰上尴尬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想想,白天我们几个女的合力把床单塞进洗烘干机,姐姐踮脚递给我一只歪歪扭扭的衣夹。此刻,熟睡中的姐弟俩,珊瑚绒被子里裹着的珊瑚绒睡衣上飘着与我洗衣液相同的薰衣草的香味。这个味道竟然突然让我的鼻腔发酸。因为,这令我想起了青春期女儿的衣服总是吵着要让她单独洗,我知道,她开始嫌弃我选的薰衣草味的柔顺剂"浪漫得太幼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弟弟翻身时踢开了被角。我替他裹好绒毛毯子,手指掠过他藕节似的脚踝。妈妈育儿杂志上说过,5岁大的孩子,皮肤屏障依然还未发育完全,所以抚摸起来特别柔软。这触感,更像一条钥匙,突然打开了我记忆里尘封的抽屉。瞬间恢复记忆中女儿婴儿时期的膝盖窝也这般嫩滑,也像极了短短莲藕节一样的胖墩模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姐姐在梦里咂了咂嘴。她睡前喝了我温的热鲜奶,嘴角还黏着一点乳白色干涸的奶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我凝视着一男孩一女孩,刚好凑成一个“好”字的两具小身体随呼吸起伏的弧度,突然理解为何古人将"弄瓦之喜"与"弄璋之喜"并称了,马上理解了缘何在传统书信、贺联中:"欣闻弄璋之喜,不胜祝贺"以及"喜得弄瓦,明珠入掌"之类的幼儿弥月宴请亲友时常见的仿古祝福语了!睡在我身旁的她俩经历过生育的躯体正在分泌奇妙的化学物质,现时的多巴胺混着当年的催产素此刻正在血液里跳跃着起舞,一下子,全唤起了我多年前的记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窗外掠过车库头顶的小夜灯光。天花板上的光斑游走过孩子们的脸庞,像一尾尾银色的鱼。我忍不住悄悄按下手机的快门,突然间想把此刻两张幼稚的睡脸定格留底,然而,又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珍藏的并非是某个具体时期的具体的孩子,而是这种母爱被全然依赖的饱满,重拾了遗和感。母爱之所以能够泛滥,母职原来是一盏需要不断被点亮的明灯,而在雪夜波士顿的今晚,两只小手掌重新擦亮了我生锈的灯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曾是我多少个年头里难以许下的夙愿!也曾成为我心底里最深的奢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岁了,陪她入睡的日子早已模糊在记忆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随着她的长大,我们之间的亲密渐渐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她独立的身影和偶尔的沉默。我多麽怀念从前那些简单快乐的时光。她小小的手攥着我的手指,奶声奶气地讲故事,或是蜷在我怀里,睡得毫无防备。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刻,怀里的两个小家伙睡得正熟,呼吸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我静静躺着,不敢翻身,怕惊扰了她们的梦。这短暂的“母亲体验”,竟让我眼眶发热。原来,母爱从未消失,它只是藏在了记忆的最深处,等待某个瞬间被重新唤醒。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或许,陪伴的意义就在于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无论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别人的孩子,只要真心相待,那份温暖就会回流,填补岁月留下的空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天快亮时,姐姐迷迷糊糊搂住我的脖子。她后颈的汗毛在晨光中变成金色的光环,让我想起教堂壁画里的小天使。在这个飘着曲奇香气的冬日清晨,我忽然原谅了所有流逝的时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昨夜的陪睡,我仿佛又做了一次妈妈,而这感觉,足以让我拥暖珍藏很久很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