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生平第一次与父亲靠得如此之近,第一次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常年因父亲陪伴缺失而带来的疏远感,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那一刻,虽然小巷子里漆黑一片,但父亲的背影如同一束最炽热的光,照亮了我幼小的心灵,驱散了我心中的恐惧与不安。那一刻,我深深明白了,原来父亲也是如此爱我。只是他的爱是内敛的,是无言的守护,是默默的付出,是即便负重前行,也要为我撑起一片晴空的伟大力量。</p><p class="ql-block">到了医院,父亲托关系办理了住院手续。说来也奇怪,没两天我就不发烧了。据说也没有什么不同于家里的特殊治疗。虽然不发烧了,但医院也没有答应我出院,说还需要做一些检查。我呆不住,心里总是惦记着要去上学。趁着大人不注意,我偷偷离开医院回了家。母亲下班回家见到我也是大吃一惊。我坚持不再去医院,母亲也没有办法,只好妥协,去医院办理出院手续。最后的诊断,除了上呼吸道感染以外,又加上一条营养不良,令人啼笑皆非。</p> <p class="ql-block"> 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有那么一段时间,大概几年吧,由于父亲所在部队驻防在外地的原因,他常年不在家,只有休探亲假的时候才能回到兰州,和我们一起度过一两个星期。因此,我和院里的大多数小孩一样,度过了一段缺少父亲陪伴的童年。其实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这种没有父亲陪伴的日子,甚至他的到来反倒像是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有一天清晨,我和平常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老远就看见了院子门口站着的父亲和姐姐。父亲抚摸着姐姐的头,在说着什么,然后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些钱,放在了姐姐的手中,之后又叮嘱了姐姐一番就走了。我望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当时心里难过极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爸爸爱姐姐,不爱我。现在想来,那是多么幼稚和无理啊,但这确实是我当时真切的感受。</p> <p class="ql-block"> 其实父亲给姐姐的钱姐姐从来不乱花,甚至连自己都忘记了放钱这件事,反倒是我知道姐姐把钱放在哪里,一般是放在抽屉里或者夹在书本当中。最终,这点小零花钱的受益者还是我。父亲的这个背影,一直深深留在我的记忆当中。在一段时间里,这个背影让我和父亲有了一些疏远。现如今回忆起这个背影,却是无比的亲切、温暖和想念。</p> <p class="ql-block"> 父亲出生于 1936 年,当时家庭条件算得上殷实,爷爷奶奶没有要求孩子们早早上班挣钱养家,而是一路供兄妹们上学读书。父亲也确实非常优秀,中学考取了兰州一中,而且在高中阶段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在当时确实不多见。1957 年父亲考入兰州医学院,1961 年毕业选拔分配到甘肃省军区独立师医院,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军医。我曾问过父亲,为何选择从医之路。他回忆说:“我小的时候,每次你太奶奶生病后,你爷爷就派我去请看病的先生来家里。我就雇上马车,去请看病的先生。接到家后,要么号个脉开些方子,要么给打上一针,前后不过半个钟头,你爷爷就将两个‘坨子’(就是现在的银元)恭恭敬敬地奉上。最后我还要再雇上马车把人家送回去。栋娃,两块银元啊!家里当时上下人手加上雇用的长工,辛苦下来一架子车煤砖,又能挣几个银元?当医生还是好啊。”</p> <p class="ql-block"> 年轻的时候,父亲非常上进、认真且励志。我记得当中苏关系缓解之后,父亲所在部队撤回了兰州。我们那个部队家属院里,也因此一下子多了不少的爸爸,整个院落有了更多的阳气,但父亲陪伴我的时间并没有明显增多。他白天要去单位上班,晚上大多数时间要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学习。想起这些时光,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灯光昏暗,洒在父亲的书桌上,他坐在那里,身子稍稍向前倾斜,专注地看着书。我在一旁望着他,只能看到他略显清瘦背影。父亲很是投入,全然不知身边发生的事。我望着父亲在台灯下看书的背影,心里有一点点失落,但更多的是敬佩,只能默默退出来,让他和他的书本继续待在一方小小天地里。(未完待续)</p>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