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清贫节志</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的一生难免有起落的时候,如果一生顺利,那么也就谈不上人生奋斗。毛泽东有句名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他老人家一生坎坷,一生好斗,多少对手败在他的手下,到终了一场文化大革命让他落下一个‘三七开’。邓小平走出夔门,倥偬一生,功成名就,却也有三起三落,在当代中国人的心目中,他是圣人,是救星,是空前绝后的完人!但是,别忘了他老人家也有‘永不翻案’的话柄。其实,此一时,彼一时,翻案不翻案谁又去计较。今天来看,这正是大丈夫能伸能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有当年的‘永不翻案’,就没有后来的小平时代,中国人应当感激,应当把那句‘永不翻案’当作万世流芳的楷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对于那些世纪伟人的起落如是说,对于一般老百姓就更是起落无常,不足为奇。人生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承受‘人间冷暖’的考验,起落的打击,能不能执着地追求一个目标,正确定位自己,锲而不舍。张海林在回顾他八十年代之初那个变革时代时说:“我模糊不清,前程未卦,但我热爱我的本职工作,为了工作我可以舍弃一切。那时的清贫是一种考验,我如果没有对事业的锲志不渝,我可能就真的永远告别中国的航天事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早在三线时期,张海林就已经和上海无线电五厂、骊山微电子研究所、北京器件二厂等单位有过业务联系。回北京后又和科学院最早从事计算机应用研究的××所等单位建立了密切的学术交流关系,他参加了上海××大学与香港××公司联合主办的每年一届的××交流会。这些活动扩大了他的知识面,也开拓了他的合作领域。当时四通刚组建,其中有一个成员曾经和海林是一个研究室的,后来通过关系从三线提前调回北京科学院某研究所。当他知道海林已经随研究所返回北京后,主动邀请他加盟,海林为此有过动摇,想过下海经商。但同样是因为××卫星任务缠身,加之他那永远无法解开的航天情结,在他兼职两个月后,还是放弃了那个机会,留在了研究室。后来四通名噪天下时,他以一种阿Q精神吹嘘说:“我当年如果和他们一起继续干下去,可能我现在也是百万富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儿子说:“老爷子,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你真的成了百万富翁,我们也沾光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没有后悔,我认为我现在很好。”老头反驳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你还说甚么?你到四通问问去,谁承认你是功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妈的,你开口就是名、利!人一生还有没有一点其它追求!”老头生气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只知道有钱就好,还要甚么追求,你一辈子追求到了甚么?”儿子从来嘴不饶人。儿子的话顶得老头瞪着双眼,说不出话来。内心却对儿子的话反复琢磨,望着两个跟着自己共同经历十年颠簸流离,在艰苦中长大的儿子,不免感到有些愧对他们,自责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儿子出生在成都,从小由姥姥带大,到六岁才回到父母身边,感情上更亲近姥姥,在教育上存在隔膜。老二出生在西安,当时经济拮据,造成孩子得过一场重病,因此相对比较溺爱,缺乏学前教育。当他们和父母迁到北京后,周围的环境和他们幼小心灵中的想象存在太大的反差,甚至是使他们无法接受,使得孩子的成长过程很不健康。海林还记得孩子们刚下火车那一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爸爸,咱们到北京了!我们可以看到天安门了,我们从今后就在毛主席住过的地方学习了,我要好好学习,将来就像你一样造卫星。”大儿子天真地说道,他一边说,一边和那一群孩子们兴奋地张望着高大的北京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何,你开车最好走长安街,孩子们想看天安门、中南海、人民大会堂……”海林看见那群可爱的孩子,于是向司机提出了建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没问题,小家伙们,你们马上就可以看见天安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孩子们从车窗上第一眼看见雄伟的天安门,人民大会堂时,那种兴奋、那种激动,给雪花飞飘的严冬带来几分暖意。让所有的家长都被感染得流出热泪。当汽车驶过西长安街进入郊区时,前方是‘夜幕低,雾茫茫,山影重重裹银装’车厢内陡然间鸦雀无声,本来手舞足蹈、唧唧喳喳的孩子们瞪着大眼,惊奇地望着大人们:“爸爸(妈妈),咋又回到西安啦?”父母们也失去了刚有过的瞬间快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因为,在他们心中有更深层次的迷茫和失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为了弥补孩子们心灵上的失落,刚到北京的头两个星期,家长们不辞辛苦,纷纷陪伴孩子们作首次北京感性游,天安门、故宫、英雄纪念碑、天坛、颐和园、王府井、北海、动物园、八达岭长城……凡是他们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从游览中给孩子们解释,去回顾他们流逝的岁月,向孩子们展望他们憧憬的未来。可是当孩子们回到那山边的破庙时,仍然失望地说:“我们咋住这么远,要在天安门多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初到北京,生活上的艰苦,还可以克服,因为这代人至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在艰苦中爬过来的。可是没有户口,下一代的教育却成为了最大问题,海林两个儿子的小学、中学都是依靠单位联系就地借读,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像那些有户口的孩子,可以选择好学校。对他们来讲,有学上就满足了。大儿子在山边和农民的孩子一起开始小学学业,二儿子在当地铁路施工队的临时子弟学校里启蒙。八三年搬回中关村,孩子们总算也回到正规学校接受教育,但没有户口,借读生低人一等,孩子们心灵上的创伤,大大地打击了学习热情。当时社会上一股‘知识无用论’在学生中蔓延,特别是看到那些弃学经商,纷纷下海而暴富的人,远比张海林这样苦苦挣扎在科研战线的人日子好过得多,而知识分子那五十六元的工资标准,没有看见有改变的希望,更佐证了‘知识无用论’。孩子们几乎失去了任何学习的动力。张海林回北京后,一头扎进××卫星工程,每天起早贪黑,成天忙于工作,一年有大半时间出差在外,无暇顾及孩子的辅导、教育。当××任务下马时,他觉得这是一生中事业上的挫折,同样的迷茫困扰着他,导致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简单粗暴,孩子们仅有的一点学习兴趣被最后葬送。当两个孩子勉勉强强完成学业,开始寻找自己的前途时,必然就把自己父母的关爱,看成是不合时代潮流的顽固派,两代人的代沟变得无法弥合。今天谈起这些,儿子有怨言不能不引起当父亲的深思!深思。当他看见两个完全依靠自身能力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时,他没有自豪感,而是深深刺痛的内疚。他说:“如果他们能够受到更良好的教育,必定会比现在更好,而那个责任应当完全归咎于我,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随着科学院领导班子的更换,在改革开放大潮冲击下,科研体制调整,科学院再次定位在基础理论科学研究,一九八四年××卫星下马了,这意味着张海林二十年的航天征程的未果而终。他也许再没有可能为中国的航天事业贡献力量了,这是他早已预料的,也是当初不愿回科学院的根本理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海林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他的前半生已经随着岁月消磨在动乱的时代里,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业务工作,在多年工程任务中积累了丰富的工程技术经验。特别是他不失时机,在后几年比较注重知识更新,在计算机应用研究领域已小有名气,相对于文革前毕业的老一代人而言,他已经算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工程专家。但文革后新一代大学毕业的,年轻有为的,掌握最新计算机技术的人才已经大批出世,在各行各业中掀起了一股‘微机应用’高潮。市场竞争机制在全国开始初步形成,在市场竞争中像他这个年龄段的技术人才又具有多少优势呢?这需要他重新定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张海林以他从来不服输的性格,相信自己能够找到新的切入点,正如兄长给他的开导:“凭着你的才智,你不会失业,你会找到你新的位置。”一个未知的明天,需要去拚搏、去奋斗、去争取。但他困惑的是,自己已是不惑之年,不知道明天的方向在哪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后 记</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出大山”、“逝水流年”、“倥偬岁月”共同组成“遗痕”三部曲,写于世纪之初,是张海林少年求学、特殊年代和事业低落时期的真实经历。这类老式的文学作品在信息化时代已经不受欢迎,而且对于特殊年代的人和事很难得到现代年轻人的理解和认同,所以一直没有公开发布过。作者年逾八旬有五,已经完全赋闲,为了消磨时光,重新整理旧稿在‘微信平台’上发布,也算是一种生活乐趣,可资朋友们饭后茶余、手机浏览消遣,希望朋友们积极点评。如果感觉可读,请等待后续“倥偬岁月”的发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