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的美篇

阿桂

## 远行的行囊

G178次列车在晨光中缓缓启动，窗外的站台像一卷倒放的胶片，将家的画面一帧帧抽离。我贴着冰凉的玻璃，看着那个生活了四十年的城市在视野里渐渐模糊。女儿昨晚的泪珠还挂在我心上，沉甸甸的。

"爸爸要去哪儿？"昨晚临睡前，她突然从被窝里钻出半个脑袋，头发像被风吹乱的蒲公英。"去远方读书。"她猛地坐起来，眼眶立刻红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能不能不要走？"声音细细的，像一根即将断开的棉线。

我把她搂在怀里，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牛奶香波味道。"不学习要变笨的，"我刮她的小鼻子，"你想让爸爸变笨吗？"她摇头，眼泪却已经滚下来，在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裙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妻子一直没说话。等我哄睡女儿回到卧室，发现她已经把我行李箱里准备好，她悄悄已经帮我们准备好了行囊。

天还没亮，我就起床，在女儿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够不够？"我小声问。

她迷迷糊糊应着："够了。"可眼角分明还挂着泪珠，在台灯的光晕里亮得像颗星星。

出行前，我把放在地下室角落的自行车推了出来。车座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轮胎瘪得像泄了气的皮球。我打了气，擦了车架，链条上了油。为上学可以让她们骑，妻子总说怕后座硌屁股。

"路上要看红绿灯，"我反复叮嘱，"爸爸不在家，你要听妈妈的话。"女儿抱着她的小兔子点头，睫毛上还沾着晨露般的泪滴。

列车穿过长江时，水面泛着碎银般的光。我掏出手机，屏保是女儿9岁生日时拍的合照。

天津站到了。出站时，天大的接站牌在人群中像座灯塔。校车载着我们穿过陌生的街道，那些闪烁的霓虹让我想起每天接送妻女时，自行车铃在晨光中清脆的声响。

宿舍比想象中整洁。放下行李，我摸出那包龙井，泡了一杯。热气升腾间，仿佛看见妻子在厨房的背影，女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咯咯笑的模样。

我摩挲着手机屏幕，仿佛能触摸到女儿膝盖上的擦伤。窗外，天大的海棠开得正盛，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女儿挥动的小手。

钢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五十二岁的学生，心里揣着九岁女儿的泪珠，妻子烫平的衬衫，和那辆老自行车的铃声。这行囊，比当年南京从军时沉重得多，却也温暖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