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31～32）

长岸一村

第三十一章

林冰回到事务所，马不停蹄地去找周洁，将审计中发现的问题和证据，一五一十详细地向周洁进行汇报。

周洁坐在办公桌前，右手快速地翻阅着相关凭证，左手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着桌子，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脑子更是如飞速运转的机器，思考着其中的利害关系与应对策略。

“你跟杨部长电话汇报时，他态度是明确支持客观公正地发表审计意见吗？”周洁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林冰问道。

“是的，他在电话里说得很坚定，我听他的口气，那认真的劲儿可不像表面应付。”林冰回望着周洁，同样认真地说道。

周洁轻轻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后说：“你先按你电话跟我说的那样起草报告。起草好先给我看看，没问题了再发给杨部长，然后再发给古日辉。杨部长跟我们合作已经好几年，他为人比较正气。华侨城集团的总会计师钟华明我跟他也比较熟。不过国企人事复杂，古日辉能坐上董事长位置，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我们得小心处理，守好底线，平衡好各方关系。”

林冰点点头，应道：“明白。”

周洁也点点头，接着说：“那你去弄吧，做得扎实点，争取这两天提交第一稿。估计古日辉肯定会反对，反复磨合一下就差不多了，注意不要影响杨部长工作。”

林冰没再多说，起身转身离开周洁办公室，回到工位。办公室里灯光惨白，林冰对着堆积如山的资料，眉头紧锁，只有鼠标点击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她展开资料，全身心投入工作。

为了把报告做得无懈可击，林冰和徐子佩反复核实报告涉及的数据，对原始资料更是再三核对。期间有些资料不足，徐子佩再次到华星房产抽取资料。这期间，古日辉和王玉芝仿佛人间蒸发，依然没有主动联系林冰。林冰出报告前约他们面谈时，他们还是找各种理由拒绝。林冰也不再理会，报告完成后，立即交给周洁复审。

周洁当即开始审阅，看完后眼前一亮，对林冰说：“你第一次写审计报告，能写成这样真不错！不愧是人大毕业的高才生。我只是简单改了一些地方的用词。你修改后发杨部，他没意见就发古日辉。”

林冰笑了笑，谦虚道：“周洁姐，你可别笑话我。我第一次写审计报告，幸亏你给了模板，还反复指导我，不然哪能这么快上手呀。”说完稍作停顿，接着又说：“行，我改好就发给杨部。”说完挥挥手便离开了。

林冰按周洁的修改意见仔细修改，为慎重起见，又发给周洁过了一遍，才发给杨部长。杨部长下班前回了电话给林冰，表示没什么意见。林冰马上将报告发给了古日辉。

晚上，古日辉打电话给林冰，语气中满是不满，明确表示不接受这样的审计报告。

第二天，周洁邮箱收到古日辉对审计报告的反馈意见。那意见洋洋洒洒写了十几条，但归纳起来就是几点：1、历年审计第三方都没意见，中诚却提出那么多问题，明显是带有偏见的针对。2、公司管理的一些做法一直都这样，并不是他的错。3、摆功劳。周洁把古日辉反馈意见转发给林冰，并叫她到办公室商量对策。

林冰把古日辉反馈意见看完后，不禁冷笑一声，心中暗想：他这样的思维，到底是怎么坐上董事长位置的，简直匪夷所思。如果要说我们错，他应该找出相关规章制度和证据来反驳，而不是拿其他事务所都没说什么当借口，以及以一直都这样来推卸责任，难度一直这样错也成对了？还有他摆什么功劳，有功就可以掩盖过错了？真是荒谬。随后，她开口道：“这古日辉，也太自以为是了。”

“我们审计各式各样企业，面对各式各样的人，这种情况很正常。杨部长已给我电话，说后天到他们总部当面交换意见。你准备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针对古日辉反馈的意见，我们一一回复。”周洁笑了笑，神色镇定地说。

“好的，我对他反馈意见，逐条列明理由给你。我倒想看看古日辉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林冰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与斗志。

林冰进入事务所的第一仗，已经到了面对面交锋的阶段。林冰知道，后天的当面交换意见，将是一场硬仗，可她完全没想到，这一仗，让她见识到国企内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关系……

第三十二章

清晨，带着丝丝凉意的阳光轻柔地洒落在华侨城集团办公大厦前。大厦宛如一柄利剑，直插云霄，通体的玻璃幕墙冷硬而夺目，反射着清冷的光，犹如一位冷面巨人，时尚且威严，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势。

“怎么样，这大厦够气派吧？里头不知藏着多少故事。等会儿可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准备好了吗？”周洁微微侧身，低声对林冰说道，嘴角挂着一抹调侃的笑意，眼神中却透着成竹在胸的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林冰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努力平复着内心的紧张，脸上绽出一抹轻笑，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已做好万全准备，就等着会会他们。”话虽如此，毕竟是初出茅庐的第一仗，她的手指还是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包，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就在这时，一位戴着黑框眼镜、年约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的男子，迈着轻快的步伐匆匆迎了出来。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儒雅的气质，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说道：“周师，这位想必就是林经理吧？我是审计部的杨飞云，欢迎二位大驾光临，请随我来。”

周洁笑容满面地回应道：“杨部长太客气了，还亲自下楼迎接，我对这儿熟得很，自己上去就行。”说着，她侧身指了指林冰，“这是我的搭档林冰，此次负责贵集团古日辉离任审计项目的就是她。”

杨飞云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冰，只见她身着一件棕色大衣，姣好的面容因冷风吹拂而微微泛红，宛如雪中红梅，别有一番韵味。杨飞云不禁赞叹道：“林经理如此年轻漂亮，以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年轻有为啊！”

林冰脸颊微微一红，莞尔一笑，谦逊地说道：“杨部过奖了，我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兵，往后还得请杨部多多关照、多多指教。”

三人一边寒暄，一边走进电梯。轿厢缓缓上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杨飞云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音，简单介绍着接下来要见的人，同时神色略显凝重地轻声说：“集团分管古日辉的领导吴德兴吴总，看了报告初稿后十分重视。本来这次交换意见，他无需亲自参加，可他还是特地赶了回来。个中缘由，你们懂的。”

周洁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早有预料，无妨，我们准备得很充分，您放心。”

杨飞云微微颔首，没再言语。林冰瞧着他们凝重的神色，一颗心陡然悬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手心里满是汗水。

电梯门在十五楼悄然打开，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杨飞云领着她们来到审计部的小会议室。会议室里，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头发斑白、年约五十的精瘦男子。他眼神犀利如鹰，仿佛能看穿人心，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气场。旁边坐着一位四十出头、微胖且稍显油腻的男子，正凑近吴德兴耳边，低声嘀咕着什么。见杨飞云等人进来，两人立刻站起身来。

杨飞云快步上前，将周洁和林冰引至两人面前，恭敬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集团副总经理吴德兴吴总，这位是华星房产董事长古日辉古董。”接着，他侧过身，手掌优雅地一引，面向周洁和林冰说，“这是中诚会计所的周洁周师，这是林冰林经理。”

吴德兴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伸出手，分别与周洁和林冰轻轻一握，热情地说道：“欢迎欢迎，感谢二位前期付出的辛勤努力。快请坐，请坐。”

众人依次落座，吴德兴稳稳坐在主位，周洁和林冰坐在他左手边，杨飞云和古日辉则坐在右手边。

林冰刚一坐下，便敏锐地察觉到古日辉的眼神如一道冷箭般扫过她们，其中裹挟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她在心底暗自冷哼一声，心想：这次终于见到正主了，且看你待会儿能耍出什么花样。

吴德兴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客气却又透着几分疏离：“再次欢迎中诚所的周师和林经理，一直听闻业界对周师的赞誉，如今又有幸结识年轻漂亮、专业能力卓越的林经理，中诚所当真是人才济济啊！”

周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谦逊地说道：“吴总过奖了，实在是太客气了。反倒应该是我感谢吴总和杨部一直以来的支持。”

吴德兴摆了摆手，神色平静地说道：“你们所是在国资委推荐库里的，也是经过激烈竞标才入围我们集团审计业务的，这都是凭实力。不过这次审计报告初稿和古董这边分歧较大，古董又归我分管，所以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希望能相互理解，妥善解决分歧。日辉，你先说说对审计报告初稿有哪些看法吧。”

古日辉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那副虚伪至极的笑容，就像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关于这份审计报告，我觉得存在不少误会。我们华星房产向来规规矩矩做事，怎么可能冒出这么多问题？我之前已经把反馈意见发给周师了。最让我想不通的是，我们公司这些年一直由省内知名大所审计，从未出过问题，怎么偏偏你们一来，就挑出这么多毛病？我严重怀疑有人故意针对我们。”说到这儿，他别有深意地瞥了杨飞云一眼。杨飞云却神色平静，静静地坐在那儿，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古日辉似乎觉得还不够，又伸手拿起报告，随意地翻了几页，然后“啪”的一声扔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洁目光平静地看了看吴德兴，又扫了一眼杨飞云，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她神色淡然，语气平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作为第三方审计机构，受贵司委托开展审计工作，必定会秉持公正、公平、公开的原则，如实审计并发表客观意见，绝对不会针对任何人，请古董放心。也请吴总理解。至于古董提出的意见，我想请林经理详细解释一下，也算是正式回应古董的疑问。”

林冰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神色平静地说道：“古董事长，自我们进入华星现场审计以来，多次、反复要求您和贵公司财务经理王玉芝进行面对面沟通交流，可遗憾的是，你们始终未曾露面，我今天还是头一回见到您。”

古日辉一听，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辩解道：“我不是说一直在出差嘛！实在抽不开身。”

林冰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那笑容仿佛裹挟着冬日的寒霜，不置可否地继续说道：“好吧，这暂且不提。您反馈的意见，归纳起来无非三点。其一，您认为多年来其他事务所审计都没问题，为何我们却查出诸多问题，进而怀疑我们故意针对。其二，您觉得费用审批手续不全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认为我不该小题大做。其三，您称一些制度不完善是历史遗留问题，并非您的责任，若要追责也该找上一任。接下来，我就这三点逐一进行解释，没问题吧？”

林冰微微停顿，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吴德兴和古日辉，见两人都没有出声打断，才接着说道：“其他事务所审计华星时为何未发表相关意见，我不便妄加揣测。但我们每一条审计意见都有坚实的政策依据和确凿的实证支撑。就拿华星房产主要的虚增利润问题来说，我们仔细查阅了所有的收入、成本记账凭证以及原始凭证，发现所有成本确认和结转均未遵循会计核算的配比原则，即确认的收入与成本严重不匹配。而且这种不匹配恰好都是人为操作导致成本偏低，这不是虚增利润又是什么呢？所以，我们认为必须进行相应的会计调整。再说说费用问题，如果仅仅以提高效率为由，就可以不经过相应的审批环节，那公司制定的管理制度还有何意义？”

古日辉一听，猛地挺直腰杆，迫不及待地反驳道：“要是事事都拘泥于那些繁琐的条条框框，还怎么做事？效率得多低啊！有些时候情况十万火急，就像救火一样，你们这些没在一线干过的人根本不懂！再说了，我们所有费用都有正规发票。”

林冰毫不退缩，目光犀利地直视古日辉的眼睛，言辞尖锐地回应道：“如果古董觉得现有规章制度不合理，那您作为公司董事长，为何不重新修订完善呢？而且那些费用仅凭您和财务经理签名就予以报销，虽说都有正规发票，这仅仅能保证支出在税务层面的合法性，可没有相关经办部门和经办人签字证明，如何确保费用支出的真实性和合理性？”

古日辉被林冰这一连串质问怼得哑口无言，眼神闪躲，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林冰见状，也不再理会他，继续条理清晰地说道：“第三个是制度缺失问题。据我查阅，集团的一些财务管理制度明确规定，各下属单位应参照集团规章制度，结合自身实际情况，补充完善并细化相关制度。古董您说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责任不在您。那我倒想问一问，您接管华星房产时，有没有认真研读过原有的制度？有没有察觉到制度存在缺失？如果察觉到了，又为何不及时修订？这难道不是您作为管理者应尽的职责吗？”

林冰说完，“哗啦”一声把一大叠资料放在桌面上，资料碰撞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她神色严肃地说道：“这些资料都是成本结转和费用支付手续不全的记账凭证以及原始凭证复印件，所有资料都已经过华星房产盖章确认。请吴总过目。”说着，她双手将资料恭敬地递交给吴德兴。

古日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一阵青一阵白，恰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猛地站起身，提高音量，情绪激动地吼道：“你们根本不了解实际经营的艰难！为了拆迁工作顺利进行，我那段时间天天守在工地，天天和村民据理力争，嗓子都喊哑了，我容易吗？没有我的努力协调，这个房产项目根本就建不起来！这几年集团评我为先进，难道评错了？就算按照你们说的调整700多万利润，我这几年还是为公司创造了一千多万的利润啊！”

“够了，日辉！”吴德兴突然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文件都跟着震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他声色俱厉地说道，“集团并非没看到你的成绩，也没有评错先进。但你对待审计的态度大错特错，必须好好反省。我看林经理他们并无针对之意，你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说明你根本没有端正态度，居功自傲，太不像话了！”

周洁、林冰、杨飞云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交汇间，传递着各自的心思。杨飞云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随即又恢复平静，默默地坐在那儿，一语不发。他们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吴德兴这番话看似是在严厉训斥古日辉，实则是在袒护他。

古日辉此时看看吴德兴的突变表情，惊愕后，脑子飞快转动，此刻以他江湖阅历已意识到再这么强硬下去绝非明智之举。他马上站起诚恳地说道：“对不起，吴总批评得对，是我有点太自以为是，太不懂事了。我在这儿郑重地向周师和林经理道歉，还请二位多多包涵，多多原谅。”说完，他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额头几乎都快贴到桌面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林冰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暗惊叹：堂堂国企董事长，态度转变竟如此之快，这官场的生态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反观杨飞云，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周洁见气氛有所缓和，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便转头轻声问林冰：“林经理，你看还有哪些方面需要古董配合的？”

林冰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打开文件，指着其中一页有关资金流向占用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周洁微微摇头，给她使了个眼色。林冰心领神会，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合上文件夹，说道：“那些费用审批缺失的部分，希望古董尽快补办手续，以便我们尽快出具报告。其他的暂时没什么了。”

吴德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自然明白周洁和林冰肯定还有“底牌”未出。他不动声色地适时收尾，笑着说道：“林经理专业水平确实高超，周师往后又添一员得力猛将，可喜可贺啊！再次感谢二位的支持与配合。”说着，他转过头，神色严肃地对古日辉说，“日辉，你务必摆正心态，全力配合审计工作。否则，我也保不了你。”古日辉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地应道：“是是是，我一定全力配合。”

会议结束后，周洁和林冰走出会议室，杨飞云热情地又送她们下楼。到了大厦门口，杨飞云满脸钦佩地向林冰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林经理，今天真是太厉害了！我就等着看你的正式报告了。”

周洁微笑着说：“杨部，以后还得多仰仗您支持林经理，要不了多久，她可就是林师了，您可得多帮衬帮衬。”

杨飞云爽朗地大笑起来，说道：“经此一役，我是彻底佩服林经理了，往后肯定多多合作。”

三人挥手作别，身影逐渐消失在各自的方向。

周洁和林冰并肩朝着地铁站走去。林冰长舒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说道：“总算是暂时把他们镇住了。”

周洁笑着拍了拍林冰的肩膀，夸赞道：“小丫头，表现相当不错！第一仗就没怯场，没丢咱们的面子，反倒让古日辉下不来台。”

林冰微微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周洁姐，为什么不把资金问题披露出来呢？”

周洁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再深挖下去，就超出我们的职责范围了。这就是现实的职场江湖。要是把古日辉逼得太狠，万一牵扯出吴德兴，杨部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其他合作单位又会作何感想？我们毕竟不是纪委，做事得讲究分寸和平衡。”

这就是现实，无所谓绝对的对错，有时候，生存才是首要考量，而在这复杂的世界里，人又必须坚守底线，有尊严地活着。深冬的风裹挟着大厦玻璃幕墙的冷意，吹散了林冰耳际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