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初上小学(三)

贺喜

<p class="ql-block">1953年秋,我8岁开始上学,上学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全不像现在幼儿园的孩子们,会写,会唱,学国学。</p> <p class="ql-block">报名那一天,一位大姐姐领着我去学校,负责登记的问我什么族,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一头雾水,傻傻不语。</p><p class="ql-block">她说就填个汉族吧,多少年以后,才慢慢知道我们这个泱泱大国是由汉族蒙回等五十六个民族组成的大家庭,这就是民族的含义。</p> <p class="ql-block">学校就在原来的老爷庙,其实很多村里小学都是这样,三孔窑洞,走中间进,两边通,老师占一孔为厨房兼卧室,烧的火炕。</p><p class="ql-block">孩子们另占一孔,自带书桌,可以放书写字,课桌也放在土炕上,冬季生着火,小窑洞也不觉得冷。一个老师教一到四年级,讲了语文讲算数,讲完一年级再讲二三四年级,低年级也听不懂高年级的课,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干扰,一节课就是一炷香的时间,老师掌握着,约有四十五分钟,没有谁认真实验过。</p> <p class="ql-block">农村自古以来一日两餐,开学时把课桌背到学校,放假时再背回来。小学我上了五年,经过三个老师,分别是杜家圪垛的杜增龄,一位老学究,招贤有个老师叫杨新,岐道圪台上有个刘尚友,一只胳膊残疾,经常看到他还做作业,那时候找个老师不好找,全校也就二三十个人,一级年上完升二年级,老师说就我一个考及格,不用升了,再上一年级吧,所以我小学只上了五年,比同年级的多上了一年 后来的到了初中高中比同班同学大了一岁,当然还有比我大的,小学就啃两本书,半年时间翻过来倒过去,一本书能从头到尾倒背下来,书烂的揉的像纸巾一样,没有一页是新的,写字则用石板石笔,石板和今天稿纸大小差不多,有专门卖的,边写字边用手擦,背课文读书学生在同一个窑洞里,只听见嗡嗡的声音,有时拉开嗓子像唱歌一样,也互不干涉。</p> <p class="ql-block">下了课在学校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丢手绢,弹十指,跳绳,放学时整队唱歌,“东方红太阳升,嗨啦啦啦啦嗨啦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地上开红花”,要不“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团结就是力量”,队列前还有个瞎指挥,老师教学生唱歌,不会唱歌连个老师也当不好。</p> <p class="ql-block">厕所男女共用一个,上厕所有人在外面盯着,农村过个节日还给老师送点粽子,月饼,甚至腊八粥等等。人虽然穷但特有人情师生味,师道尊严,蔚然成风,是一种社会现象,每年六一儿童节,穿着新衣服,全乡小学生都集中起来敲锣打鼓,带着自制的手工艺品到义居寺高小观摩,互相展览,活动一天,敲锣打鼓,比赛谁家的锣鼓敲的声音洪亮,李家塔小学大鼓大锣大钵还有会敲打的一定要压倒对方才罢休。</p> <p class="ql-block">这一天算是孩子们最狂欢快乐的时刻,全乡十几个自然村,就义居寺一所高小。上了义居寺,五年级六年级各一个班,四十来人,58年下半年,我上了义居寺六班,那年我13岁。</p> <p class="ql-block">上高小老师不一样了,有的是从汾阳孝义那边调来的实习生,一个叫郭根旺,一个叫薛清熙,都很年轻,带数学,寺院比庙宇大多了,一个班一个大殿作为教室,有操场有伙房,有教师宿舍,楼上楼下都占满,两个班一百多人,挤在一个寺院里,人显得不少。</p> <p class="ql-block">学生全部住校,除任家坪,李家塔还有枣疙瘩村的学生可以在家吃饭,叫跑通生,其余同学在学校里吃饭,每星期回家把自己吃的凉菜带到学校伙房,拿来什么吃什么,有专门做饭的炊事员。</p> <p class="ql-block">我入学时是高六班,前面有个高五班,后来有高七班,不知道我比别人强了多少,老师叫我当班长,早晨两个年级整队出操整队喊操,是班长的事情,两个班长轮着来,我上高小13岁,正赶上五八年大跃进,著名作家汪曾祺说“未给葡萄增加营养,给葡萄注射葡萄糖,这简直是胡闹”这是大跃进那年的事,他说大跃进整个是一场胡闹,胡闹不胡闹你一个小小的作家说了不算,把你狗日的打成右派分子你有什么脾气。</p> <p class="ql-block">在总路线(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的指引下,全国上下掀起了社会主义建设高潮,大炼钢铁,深翻土地,大办集体食堂,大鸣大放反右派。</p><p class="ql-block">一曲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江山人民保……这歌唱的震天动地,唱到全国人民的心坎里。同时还提出要用十五年的建设速度赶超英美,钢产量由六千万吨提高到一万八千万吨的口号,于是全国各地小高炉,土焦炉像雨后春笋铺天盖地应运而生,农村青壮男女劳动力全部外出大炼钢铁,老百姓为了支援国家,把大门上的铁环把手,烂铁锅都捐献给国家,如此一来成熟的谷子棉花没有人收割,老百姓流行谷子睡了觉,棉花上了吊的口语,描绘的是当时的现实,这样一来的连锁反应,就是59,60,61年三年的自然灾害。</p> <p class="ql-block">苏联逼的还债,全国人人民吞糠咽菜,树叶子树皮食不裹腹,连党中央毛主席也定量供应,半年多吃不上肉。全国饿死了7000多万人,真的假的,谁也不敢蹚这河浑水。后来刘少奇主席在七千人大会上讲“三分天灾,七分人祸”,这成了高层决策人的看法,老百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p><p class="ql-block">大跃进是全民总动员,万马奔腾建设社会主义,连十三四岁的高小学生也一齐上马。校长马成英老师领着我们五班六班两个年级学生到离家几十里路的湍水头公社捣矿石,晚上住在离公社十里外的山村里,吃不上水,校长拿着铁锹把旱井盖掀开取水让学生饮用。劳动了有一星期后,又回来帮助枣圪垯大队摘棉花,最远到林家坪公社的马拉塔村里收秋掐谷穗,就是高完栓老婆改兰村里,离家有三十多里,村里枣树滿山坡,老乡们舍得拿枣让孩子们吃,填饱小肚子不想家,傻命地干活。吃住还行。</p><p class="ql-block">国家困难时期学校里开展勤工俭学,啥意思呢?在老师的带领下,自己制造粉笔,肥皂,号召养猪,养鸡,我还很积极地把家里的一只下蛋母鸡,问了大妗子捐给学校,因此还受到了表扬。要知道一只下蛋母鸡在那年月等于给你下钱呢?</p> <p class="ql-block">鸡生蛋,蛋生鸡,无限循环,简直就是家庭里的一部“智能″小小印钞机,那年月没人吃的,养活几只鸡也不容易。我们到了宣化有一次看见老乡簸箕里抓的一把一把玉米豆喂鸡,心想我们那里人还吃不上玉茭子,真可惜。</p><p class="ql-block">一九七三年二月份孝连结婚回来时从宣化带了几斤小米,我已经是事务长了,其他人还没有这个条件,你自然能想到为什么?</p><p class="ql-block">学校要烧石灰,从邻村薜家坪请来了师傅,让学生们在河滩抬着筐捡石灰石,石灰石学名叫碳酸钙,有的是,也容易找到,但用的炭可不是个小数字,动员学生到寺沟炭窑自己担,当领导的不觉学生吃苦,来回一趟四五十里,一天担了两回,大人们从来也不一天担两回,也不知道了那会吃饭没有。</p><p class="ql-block">第二趟回来时下起了小雨,把鞋子脱下放在筐里,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沿着河滩石子路,一路小跑往回跑。不久石灰终于烧成了。石灰石经过1000多度高温反应烧成石灰,見到水成粉,化学名叫碳酸氢钙。卖了多少钱怎么开支,自然不是我们知道的事情。</p><p class="ql-block">樊廷相语文老师在我的一篇作文里批语道,“老子英雄儿好汉",有点过奖了。但也不是空穴来风。他是咱三交镇人,我父亲一九五O年前后当过三交六区的区长,一九五九年又调到三交红旗厂任支部书记,他还参加过晋绥边区的劳模英大会,也不假。作为三交人年长的都不陌生。从何说起我也成了好汉,反正我老实可靠,不给老师惹事找麻烦,不顶撞老师,学习还好,得过奖状。有一年还参加过三交片组织的会考,有三交二高小,义居寺高小,堰头高小,考完高有贵老师说我全片考了个笫二名,第一名是堰头高小的李俊耀,上了初中和我一个班,上了一年困难时期退学了。自我上了初中,高中,甚至当兵回来见到老师还常打个招呼。那会的老师也就是个初中毕业,但师道尊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不能忘了老师的载培。</p><p class="ql-block">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两年的高小学习就要毕业了,临放假时学校为学生来了大会歺,炊事员养了几年的一头猪,杀下净肉也没有一百斤,猪肉炖粉条西葫芦大烩菜,白面蒸馍,让同学们吃了个饱,至今想起来回味无穷。</p><p class="ql-block">从此以后,我告别了培养我长大的母校,但我不会忘记那些朝夕陪伴我的老师。桃李满天下,教师最光荣。难说再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