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梅香》连载，第三章《城里逐梦年华》（四）山村梅傲雪

李儒政

（四）山村梅傲雪 花梅参加工作后，凭借着自身的勤奋与聪慧，在工作上成绩斐然，每一项任务都完成得十分出色，其业务能力与敬业精神有目共睹，同事们提起她，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然而，在这看似一帆风顺的工作背后，她的家庭生活却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充满波折的经历。 花梅只是个柔弱女子，面对艰难困苦，却迸发出惊人力量，无所畏惧、坚贞不屈，拼尽全力抗争。在粮站工作时，她总是笑容灿烂，像春日暖阳，让前来购粮的顾客如沐春风；业务娴熟得如同技艺精湛的工匠，把天地粮人的过硬本领展现得淋漓尽致；责任心更是强得好似巍峨高山，赢得领导和群众一致称赞。每天清晨，她迎着朝霞，脚步匆匆赶到营业室，提前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准时开门迎接群众；中午休息时间，她也不关门，坚持把所有顾客业务办完才肯稍作歇息；黄昏时分，夕阳余晖洒在身上，她还在认真清理结算账款，每天都确保账账相符、账款相符，工作不出一丝差错；到了夜晚，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满心都是对家中丈夫和儿女的思念。孩子听话不？丈夫政照顾得好不好？为什么自己要独自来到这偏僻山乡？又不能带着孩子一起上班，丈夫也不来看望，这些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她难以入眠。 日子一天天过去，花梅在工作上的出色表现，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说来也让人啼笑皆非，竟然有人热心地给她做媒，还有年轻帅气、身为大学毕业生的同事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可花梅的心思全在家庭上，面对这些，她只觉得压力如山，快要挺不住了，内心几乎要崩溃。就在她陷入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丈夫政站了出来。政十分理解她的难处，也打心底里同情她这些日子的艰辛，终于痛下决心，要解决一家人分居两地的问题。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让孩子们去跟妈妈一起生活。虽说花梅工作的地方是山区小乡镇，条件艰苦，政所在的是县城，各方面都更便利，但命运如此安排，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时候办理城镇户口迁移，手续相当繁琐。得先向迁入地打报告，迁入地研究同意后办理准迁证；再向迁出地打报告请求迁出，迁出地同意后开具迁移证；最后带着报告和迁移证到迁入地办理户口登记。而且户口迁移还有规定，无特殊情况只能平级城镇迁移，或者从上级城镇迁至下级城镇。孩子们这次从县城迁往乡镇，虽是跨县跨地区，但相对还好办些，只是手续更多。 可儿女们要落户的是山区小乡镇，未来该如何走？政和花梅不是没考虑过，只是考虑了又能怎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政带着两个孩子踏上搬家之路。 夏天的清晨，晴空万里却又云雾漫天，太阳公公给万物都镀上一层金黄，光明山的枞树也被染成金色。树上几只美丽小鸟欢蹦乱跳，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像是在挽留这两个小伙伴，毕竟往日里每天都一起玩耍；又像是在欢送，为他们能去和妈妈团聚而高兴。两个孩子兴奋极了，昨晚基本没睡，不停地问政：“几点了？”“快天亮了吧？”他们只知道要和妈妈住一起，却不知山区生活将面临多少艰苦，更想不到妈妈既要上班又要带养他们，会付出多大辛劳。 　　夏日天空就像风的画板，任由风肆意挥洒，白云是灵动的模特；夏日田野绿油油一片，一眼望不到边，微风轻拂，好似一条绿色丝带。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清秀葱翠；近处，清澈小河像湛蓝色缎子，静静躺在大地母亲怀抱。两个孩子坐在班车上，随着颠簸前行，兴高采烈欣赏着窗外景色，指指点点、说说笑笑、争论不休。两年前，他们跟着母亲从农村搬进县政府机关大院，满心欢喜；两年后的今天，由父亲带着从县城搬到山区小乡镇，依旧高高兴兴，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新的“半边户”家庭就这样诞生，这就是生活的现实。 他们三人的目的地是山区粮站。下了班车，又搭一辆开往山区的小面包车，终于来到这个小小的粮站。那天，粮站热闹非凡、十分忙碌，来了许多送粮农民。这里原是人民公社粮站，后来公社改乡，就成了乡粮站，农民交粮从统购变为合同定购，粮食部门与农业生产者签订粮食定购合同，按政策规定价格收购，超过合同任务交售的粮食，按议价收购。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后，粮食大幅增产，农民交粮积极性高涨。 　　花梅忙得不可开交，和孩子们匆匆亲吻后，就赶忙投入工作。过了一会儿，政带着两个孩子去感受农民交售粮食的热闹氛围。大院里人声鼎沸，交粮、质检、司磅、划价、开票、灌包、上仓、过风扇的人，吵吵闹闹、熙来攘往，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检验员头戴草帽，手拿扦样器，插进装稻谷的麻袋，抓几粒粮食放嘴里嚼嚼，以此定等级、作价、结算。 孩子们对风车特别感兴趣，看着谷子从风车上落下，一头出饱满谷子，一头出灰尘和瘪壳，还轮番去摇风车风扇的摇手。验收合格的稻谷要搬去仓库，这小粮站没有传送带和输送机，粮库房顶高，粮垛也高，只能在地上把长长的跳板高高斜搭在垛台上，送粮人踏着颤悠悠的跳板，肩扛背驮着一个个百多两百斤重的麻袋运上垛顶，倒入库内。站内还贴心地为交粮农民搭设凉棚、设立饮水处、提供防暑药品。 　　花梅住的地方是一间房，比政在机关住的稍大些，床是农民家庭常用的那种，据说是乡政府搞计划生育时收来的，睡他们母子三人还算宽松。没有厨房，只能在走廊上放炉子生火做饭。住房在二楼，也是顶楼，地势高，站在走廊上，能看到山窝里许多房子，有乡政府机关、供销社、信用社，还有各种站所。对门山脚下是乡小学，女儿转学过来，儿子也要在这里启蒙上学了。 溪水潺潺、绿树成荫、青山连绵、水田错落，构成一幅清新田园画；羊咩牛哞、鸡鸣犬吠，谱就一曲自然交响乐。真希望儿女们能在这独特环境中茁壮成长。 下班了，花梅回到房间，孩子们又高兴地扑上来抱住妈妈，问这问那，十分亲热。政望着他们，心里不禁一阵发酸，深知妻子肩上担子沉重，未来要经受许多艰难辛苦。 　　可想而知，山区生活条件艰苦，花梅既要带两个小孩，又要上班，非常辛苦。这一年花梅生日，政想着从山下带点好吃的回去，给妻子过生日，也让孩子们解解馋，一家人好好团聚。以前政每隔三两个星期，都会带些吃的来看望妻子和孩子，这山区小乡镇物资供应匮乏，他们生活清苦。粮站内有豆腐加工厂和面条加工厂，吃豆腐面条方便，所以成了餐桌上的主食。花梅厨艺了得，豆腐在她手里能变出很多花样，除了油煎、开汤，最拿手的是大块葱花水豆腐，一整块水豆腐直接下锅，少许油煎至两面金黄，放些辣椒碎末、盐，加少许水煮一下，撒上葱花就能装盘食用，豆腐外黄内白、外硬内软，香、脆、嫩，别有一番风味；面条也有煮着吃、炒着吃等做法。只是这些食物对孩子们身体到底有何影响，众说纷纭，专家也有争议，有人说豆腐有肉料之功，无肉料之毒，被称为“植物肉”，俗话说“有了豆腐就算开荤”。 政下午从涟源赶来，在涟源漆树乡的龙安下车，肩扛手提肉、糖、水果以及菜蔬等，翻山爬坡步行近二十里地，到家时天早已漆黑。回到家，孩子们都睡了，听妻子说，今天学校开运动会，孩子们都说累了，她也没把政来的事告诉孩子们。“他们都参加什么项目了？”政问。“山沟里的学校哪有那么多项目，场地、设备都没有。”花梅边热菜倒酒边说，“在土坪里挖个坑放点沙子，就能跳高跳远，拿根绳子就能拔河，还有篮球、乒乓球。”“嗯，乡里学校条件是差些。”政擦了把脸和手，坐下开始吃饭。 　　吃完饭后将近十点，政喝了点酒，头有点昏沉，拉着妻子出去走走。山村里人睡得早，外面空无一人，他们早早休息，明天还要早起下地干活。那时农村没有牌桌、没有广场舞、没有电视，这山里村子更加寂静，天黑后简单收拾下家务，聊聊天就睡觉了。政和花梅走在简易机耕路上，没有月光、没有路灯，四周漆黑一片，偶尔能看到民屋窗户透出昏黄灯光，几声虫鸣更衬得山村空旷寂寥，好在晚风凉爽，让人感觉很舒服。他俩边走边聊孩子学习、花梅带孩子的难处、双方父母身体状况……一年难得相聚几回，想说的话太多，怎么也说不完。 山村的夜，漆黑一片，除了山风和寂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妻子带人的辛苦，夫妻两地分居的困境，以后能不能解决？政陷入深深沉思。 　　第二天是花梅生日，过得简单却快乐。没有蜡烛、没有蛋糕、没有生日歌，但两个孩子亲手制作的卡片十分漂亮，妈妈非常喜欢。天刚亮，孩子们还没醒，政就踏上返程之路，他还要走路赶到龙安搭早上的班车呢。 [四十年后花梅和老伴来到鱼水粮站] 李儒政2025年4月12日草于娄底众一桂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