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作者:蒙爱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对于一个在农村长大的人,村里的野味常常勾起的回忆,这可能就是一种思乡的情怀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春天来了,山野刚刚泛青,我们一群小姑娘就挎着篮子挖野蒜了。那野蒜刚刚冒出一个绿色的小尖尖,用小铲挖起来,下面白色的根柱上缀着个圆溜溜的蒜头,小巧玲珑。野蒜往往是成群出现,遇见了我们就疯狂地挖,甚至是抢,一株株,一簇簇,带着惊喜和期待。回家时,收获满满,每人一篮子白森森、绿油油的野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挖回来的野蒜还带着泥土的芬芳,仿佛把整个春天都装进了篮子里。小姑娘们围坐在一起,把野蒜上的泥土轻轻拍掉,再用清水仔细冲洗。这些野蒜不仅是春天的味道,更是山村生活的印记。大家说说笑笑,手里的动作却一刻不停,不一会儿,一篮子野蒜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接下来,就是切野蒜的时候了。奶奶熟练地拿起刀,将野蒜切成一小段一小段,动作麻利而精准。切好的野蒜可以用来炒鸡蛋,也可以包饺子,还可用葫麻油炝黄了拌土豆丝,炝拌汤,每一种做法都能让野蒜的香发挥到极致。厨房里传来妈妈“咚咚”的切菜声,伴随着孩子们的欢笑声,整个屋子都充满了春天的气息。野蒜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流口水。洗净的野蒜还可以拌上盐放到小磁罐里腌着,或者晒干了收起来,在那物质贫乏的年代是相当不错的调味品,让我们的生活有滋有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野蒜还没吃罢,苦菜就登场了。小姑娘小媳妇儿们又出动了。那苦菜刚刚冒出个十字小尖尖,两片叶子灰紫中泛绿,爬在泥土上,很难发现。弯腰用铲子深挖,一根白白嫩嫩的苦菜芽露出地面。这样一铲一苗,一苗一弯,很是费劲。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大家坐在田畔上开始整苦菜,一根一根剔除老根残叶,整得顺溜溜一把把,一把把,然后齐齐整整放在袋子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精打细算的母亲常常把苦菜煮熟了和着酸粥吃,凉拌着吃。吃不了的苦菜,放在坛子里沤酸,等夏天下地回来捞一碗拌些胡麻油,盐醋,清凉又爽口。近些年,苦菜成了人们的致富莱。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大鱼大肉吃腻了,苦菜清凉,下火,爽口,成了上等美味,登上了大雅之堂,成了餐桌上的佳肴。凉拌苦菜,是家乡人春天餐桌上少有的野味。这道莱做法简单,将苦菜洗净,沸水焯熟沥出,用冷水冲凉,加入调料胡麻油,香醋,盐,原汁原味,吃一口苦中带涩,清凉爽口。吃罢苦菜,甜苣菜就出头了,甜苣菜也是苦菜中一种菜,它没有苦菜苦,比苦菜嫩,也是美味。挖一篮甜苣,煮熟了拌些油醋盐,也是上等的美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苜蓿也是山村不错的野味。苜蓿刚冒出绿色的尖尖,叶片小小的,嫩嫩的,绿绿的,掐一些回家,洗干净煮熟了,拌上土豆泥,炝上葫麻油葱花蒜沫,苜蓿清香, 忍不住多咀嚼一口,苜蓿的鲜香在口中蔓延开来,轻轻萦绕在舌尖,教人心生欢喜。</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紧接着,榆钱钱来了,那榆钱可真是诱人,一嘟噜一嘟噜的,就像一串串的铜钱。小姑娘们经常站在树下眼巴巴地瞅着,只有小男孩像猴子一样“嗖嗖的”几下就爬到树上,先捋一把揉进嘴里,榆钱儿生吃很甜,越嚼越香。然后才折一枝扔到树下,姑娘们在树下摘榆钱儿,捡榆钱儿。榆钱儿装满了一篮子,我们就坐在树下吃起来。把榆钱儿洗净,和上玉米面,蒸成榆钱儿饭。榆钱儿饭很好吃,又香又甜。</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遇到下雨天,我们可以到荒坡上拣地皮菜(有的地方叫地软软)。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湿润的泥土泛着潮气,枯叶与苔藓的缝隙间,一团团墨绿色的地皮菜悄然匍匐。它们蜷缩成不规则的薄片,边缘微微卷曲,像是被风揉皱的绒布,又像是自然随意泼洒的墨迹。雨后初晴时,地皮菜最是肥厚,吸饱了水分的菌体饱满透亮,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宛如凝冻的翡翠,半透明中透出泥土的褐与森林的绿。</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蹲下身,拨开松针与落叶,地皮菜便藏匿在腐殖层与石缝的交界处,一簇簇紧贴地面生长,像是大地暗藏的珍宝。拾起时需用指尖轻捻,稍一用力便会碎裂,湿润的触感裹着泥土的腥气,混杂着青草与朽木的清香。洗净后的地皮菜褪去泥垢,呈现出纯净的深褐色,浸泡在水中舒展如花瓣,褶皱里渗出淡淡的黏液,折射出琥珀般的光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烹煮时,地皮菜与青椒、鸡蛋同炒,菌体的胶质在热油中化开,裹住食材的鲜嫩,入口滑嫩弹牙,带着山野的清新与微咸的土壤气息,仿佛将雨后森林的湿润与生机一口吞下。地皮菜还可以做馅,地皮菜油糕,地皮菜包子也是美味。它的存在,是自然对人类的隐秘馈赠——无需播种,无需照料,只在雨后的荒坡、石缝、草甸间悄然生长,成为最朴素的乡野滋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家乡在 晋西北一个小山村,是个偏辟之地。这里资源匮乏,土地贫脊,耕地像画一样斜挂在山坡上。十年九旱,老百姓世世代代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但是聪明有智慧的人们最懂得与山野的相处之道。在他们眼里,田野里,石山上,树梢头到处都是天然的菜园子。万物生长之际,人们用心采撷这份转瞬即逝的鲜美;苦秋与严冬之中,他们又用坛坛罐罐腌制干晒的野菜,将阳光雨露与山野之风无限延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最困难的年代,因为这些天然的野味,我们没有被饿着,困着。这些野味滋养了一代又一代山区的人民。现在物质丰富多彩,反而怀念小山村里的野味,那是原汁原味的美食,菜里藏着春的味道,每一口都是自然的馈赠。</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