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桴居士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下乡插队期间,可用来读书的时间很少,而且难以找到可读的书。</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今天能回忆当时读过的书,也就这么寥寥几本:艾思齐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浩然的两部长篇小说《艳阳天》和《金光大道》,贺敬之的一本诗集和郭小川的一本诗集。枕边书只有《毛泽东选集》和诗词选,鲁迅的小说集《呐喊》和《彷徨》、散文集《野草》和一本诗词选。</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说来觉得十分的可笑,浩然的《艳阳天》和《金光大道》两部小说,下乡插队时,竟让我视如天书。</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浩然(1932-2008),本名梁金广,代表作《艳阳天》和《金光大道》,以中国农村为背景,以宏大叙事的方式,记录中国农业合作化运动的历程。在文革结束前的特殊历史时期(也许并不特殊),浩然的作品符合主流意识形态,充当政治宣传的工具,直接服务于阶级斗争叙事。在那 “万马齐喑”的年代,浩然的小说几乎是“一枝独秀”,成为小说创作中,实现“三突出”这个文革时期形成的文艺创作原则的典范。“三突出”原则是由“文化旗手”江青授意、于会永等人提出,核心内容是:“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浩然在这两部小说中采用的写作套路,潜移默化地嵌入了我的作家梦,将我学习写作的方向引入了歧途——不妨夸张一点、形象一点地说,好似给我当时饥渴难耐的胃里灌 “狼奶”。当然这是几年后进了大学,读到了一些真正的优秀作品以后,经过反思才有了的认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艳阳天》和《金光大道》里的各类人物,被严格划分为社会主义的拥护者与资本主义复辟者。前者如《艳阳天》书中的人物萧长春、焦淑红,后者如书中人物马之悦、马小辫。</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艳阳天》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地主马小辨为报复萧长春,将他的独子小石头推下悬崖。马之悦趁机煽动村民:“孩子丢了还打什么麦子?都去找人!”企图让麦子腐烂。萧长春强忍悲痛,高喊:“麦子是社员的命!谁破坏麦收就是阶级敌人!”为遮盖麦跺,萧长春带头揭了自家的炕席……</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其实,当知青的时候,基于直觉,我已朦朦胧胧感到,浩然小说中基于阶级斗争观念的描写,虚构的离谱,严重背离我亲眼所见的当时的农村实情。其实到了我下乡插队的时候,已经进入新社会二十多年了,历经几十年阶级斗争的“年年讲、月月讲和天天讲”,散落在乡村里的所谓的“黑五类”——地(地主)富(富农)反(反革命分子)坏(坏分子)右(右派),起码从表面上看,已经被批斗的服服帖帖,不敢乱说乱动了,黑五类的子女们,也大都具有天生的“原罪”感,表现出甘拜人下的老老实实。</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下乡插队期间,我曾担任生产队的记工员(负责每天记录出工社员的工分,当时农村有这样的说法,“分,分,社员的命根”),也曾担任大队油坊(当时大队唯一的副业)的会计。亲见,生产队干部本没出工,却假报事由,要求给他记工分;大队支部书记,夜里以看望加班榨油的我们之名,带着个大油瓶子,随便灌新榨出来的豆油拿回自己家。这么多年来,每当听到金句(注:金句是近十几年才有的说法)“大河无水小河干”,就会联想起那些“掌门人”们,如何在公有的大河与他自家的小河之间,架起“明渠”甚至挖通“暗道”,源源不断地将水由大河注入小河。</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未完待续</span></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