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阳台建筑师 ‍——乌鸫筑巢记

简·易

清明前，阳台上来了两位“建筑师”，是乌鸫——黑羽黄喙，伶俐得很。人说这是“百舌鸟”，能学百鸟鸣，唱起来比画眉还多变，有时清越如笛，有时低回似箫，清晨听它们叫几声，连闹钟都显得多余了。 它们选中了靠近空调外机的花台，衔枯枝、叼湿泥，一点一点垒窝。乌鸫筑巢，原来是极精细的活计：枝条横竖搭成碗状，内里垫些软草，外头抹些泥，泥面上再搭些草枝做掩盖。看起来很坚固，风吹雨打不会散。两小只忙得很，一天往返几十趟，像两个勤快的小泥瓦匠，也不知从哪儿寻来这许多材料。 ⬆️它们选中了靠近空调外机的花台垒窝 最妙是清晨。它们醒得早，先几声短促的“鴶——鴶——”探路，接着便放开嗓子，忽而学燕子呢喃，忽而仿黄鹂转调，末了还夹两声农家母鸡的“咯咯”，活脱脱一台戏。听说古时有人养乌鸫听它学舌，如今我这阳台倒成了免费戏园子。 尽量不去扰它们。洗衣晒被时轻手轻脚，浇花置盆也弯腰低头走。暂停了阳台茶叙晒阳的闲适，甚至容忍了往日最在意的整洁，包括接受它们无意中打翻了小花盆。比起见证生命的奇迹，这些改变都成了甜蜜的馈赠。那些被泥爪印装点的花草，此刻比任何园艺奖章都更值得骄傲。 ⬆️乌鶇胆小很难抓拍，这个小视频是躲在门后记录的 乌鸫性灵，胆却小，人一近便噤声，缩在枝头瞪圆了眼瞧你，黄眼圈衬着黑羽，活像戴了副小眼镜。有一回我偷瞥它们的工程进度，雌鸟正蹲在巢里试深浅，雄鸟则守在晾衣杆上望风，见我露头，“吱”地一声警报，双双飞走——倒像是我做了贼。 先生说它们筑巢辛苦，撒把米给喂食吧。我思量不妥。据有关介绍，它们的饭食很讲究。天暖时啄蚯蚓、捉甲虫，秋冬改吃浆果。曾经在楼下草地，看见一只乌鸫蹦跳到树根边，歪头打量泥土，忽地一啄，便叼出条肥虫，三两口咽下，喉咙一动，得意得很。 ⬆️ 筑巢工程快要结束了 窝快成了。再过些日子，或许能瞧见雏鸟探头——灰绒毛、黄嘴叉，叽叽喳喳讨食吃。想着它们一家子在我眼皮底下过活，竟比看一盆名贵花开还欢喜。 附诗两首《七绝·乌鸫筑巢》（平起首句押韵）春泥细草筑新家，日日衔枝沐晚霞。最是晨光清露里，一声啼破碧窗纱。 《五律·阳台乌鸫》（仄起式）忽见阳台客，乌衣巧筑巢。衔枝分柳细，和泥择处凹。晓唱千声脆，暮归双影交。敢辞花事扰，静待乳雏嘲。 注：两首皆依平水韵，前首七绝取生活片段，后首五律摹其习性。"嘲"字取《禽经》"鸟之鸣，其名为嘲"之意。乌鸫善鸣，古人称"百舌"，故诗中特重其声。 感谢您的雅赏，祝您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