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之间是生活

王丽萍

写给天堂的妈妈（三十二）

诺敏镇也叫小二沟，地处呼伦贝尔东北部，毗邻大兴安岭南麓，是鄂伦春旗的最后一站。偏远闭塞，交通不便。人烟稀少。

这里的冬天格外寒冷，数九寒冬，大地白茫茫的积雪，夹杂着凛冽的寒风，本地人都已粮食归仓，安心的猫冬了。

2005年的春节，是我和爱人远离故步的第二年。带着孤独寂寞的心情，度过这个冷清的春节。

看着邻居家欢乐喜庆，家人团聚，鞭炮齐鸣。我们夫妻二人带着思念儿女和大孙子的心情，还有92岁的老妈在家乡可安好？那种对亲人深深的思念挥之不去。

正月26日和大儿子通电话，我急切的询问家中的一切，最后问他：“姥姥还好吗？”大儿子语气低沉的说：“妈妈，对不起，我姥姥22号走了，她走的很突然，我没告诉你，你们呆的地方太偏远了，留我老爸自己在那我们都不放心。姥姥走的挺安祥，出殡的车队和守灵都是我朋友们帮忙办的，一切都很顺利，姥姥己经走了，你不要太悲伤了。”

放下电话，我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过后我歇斯底里的骂嚎，多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无助、命运多舛，爱人的固执，有家不能回的伤感，有孙不能承欢膝下的痛苦，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无以伦比的悲伤刺痛着我的心，我也理解大儿子不告诉我老妈去世的理由。

老妈出生在1913年，那是北洋军阀统冶时期。老家在吉林，她家生活比较殷实，老妈是家中老大，他身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二个妹妹。老妈没文化，思想守旧。妈妈永远穿着斜襟的衣服，盘蒜疙瘩的扣，每天把头发梳得光光的盘到脑后。

妈妈勤俭持家，精打细算，是过日子的好手。每天把家里家外收拾得一尘不染，红漆地板锃光瓦亮。她年长老爸二岁，但是老爸是宠妻狂魔，在爸爸的过度爱护下，妈妈形成了多重的性格。

在外：她性格懦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敢与人交流。遇事没有主张，优柔寡断。

在家：她又蛮不讲理，经常发脾气，骂人的话五花八门。

大哥参加抗美援朝复员后，工作分配到广州，因为相识了工作在吉林的大嫂，索性他把工作调转回吉林老家，二哥便跟随大哥在吉林上学。

老爸1961年过早的离开了我们，48岁的老妈选择了坚强，她用柔弱的肩膀扛下了生活的重担，我和三哥始终和妈妈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们娘叁感情很深。

妈妈没有文化，她又不接受新生事物。陈旧的思想意识让她变得固执，蛮不讲理。

老妈对三哥特别偏心，百般痛爱。三哥迎娶的三嫂，因为她从小没妈，生活能力很差，但是她又特别会骗钱，只要她能搭上话的人，随后就可以张嘴借钱。

三哥成婚后一年有了大女儿，老妈把孙女捧在手心，是她的掌上明珠，因为三哥有精神病，三嫂又懒又馋又爱骗钱，妈妈又不讲道理，她对大姪女过分溺爱，所以大姪女性格有些仼性、自私，患得患失。

那个年代刚参加工作，工资38.61元，学徒工18元，生活都不富裕。三嫂骗人钱，经常会有当事人找上门。妈妈顾及脸面，三哥百般护妻，三嫂各种撒谎、抵赖，所以家中经常发生“战争”。为了不让三哥精神受打击，所以妈妈搬去二哥家生活。因为妈妈的性格，在二哥家总是无原由的发脾气，二哥又压不住火，俩人经常水火不容。

我老儿子四岁时，妈妈要来我家住。我和爱人商量，爱人说：“你老妈的性格你了解，只要你能忍受，我无所谓，恶人我来当。”

爱人去二哥家接来老妈。

我家生活很平静，孩子也聪明懂事。我总是叮嘱孩子，姥姥年岁大了，有说不对的地方不要和她计较，她生气骂你们，不要顶嘴赶紧躲出去，还好，孩子们都听话。

有一次我走到家门口，听到大儿子高声的喊着“为什么打我老弟脑袋？”我急忙跑进屋，一看老儿子满脸，满身都是血，大儿子手捂着老弟鼻子，老妈手拿水舀子满脸怒气的站着。吓得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原来是老儿子在那玩压水井，我老妈不知为什么又发了无名火。

妈妈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寻烦恼，我家三顿饭都是我亲自做。只要下班看见妈妈点着灶坑的火，就知道她又气了。只能让她骂出来，解了心中的气，才能恢復，这是老妈多年形成的性格。

老梁不在家，老妈经常端起饭碗就自言自语骂脏话，所以給她做个炕桌，她自己坐坑上吃饭。因为那时我家生活条件好，我又喜欢做过油的菜，家中总是不间断的养鸡鸭，每天单独给她的菜多盛点。

我结婚后，家里有不成文的规定，只要炖鸡鸭，腿总是留给我婆婆，老妈来我家这份待遇就给了老妈，奇怪的是，这样的菜妈妈从来不剩。我感到蹊跷，一次妈妈不在家，我翻看她的箱子，原来她把好吃的都用纸包起来，藏到装东西的箱子里。我知道这是偷给她大孙女的，也不敢揭穿她，只是再多给她盛点。

那些年，亲朋好友，经常光顾我家，拿东西拜访的，东西留下，给孩子钱的，就让直接给老妈，逢年过节，我也给老妈些零用钱，家中不缺她吃穿，所以她把钱积攒起来，只要她高兴就好。

老妈在我家住了十年，大姪女参加工作后，不知道背后怎么和老妈商量的，她非要和姪女单独过，我实在拗不过，只好和同学刘梦权商量租了他家的一间小屋，因为我家后门对他家前门，照顾起来方便。后来同学嫌母女俩总吵架，姪女就另租住房，老梁又承包了水库，对妈妈的爱渐行渐远。

老梁承包水库后，大儿子成婚，女儿和老儿子都在外地上学，特别是水库被淹后，我辞去工作，就住在水库，和妈妈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姪女成家后，妈妈回到二哥家不到一年，二哥就在他家附近，给老妈租房子，让她单独生活了。

每次我回家，先去看老妈，看她日渐衰老的面容，腰也弯了，背也驼了。看她孤独，冷清的样子，心中百般不舍。每次她都留我和她吃饭，听说水库被淹后，每次去看她，她翻箱倒柜的拿出用手帕包裹的小包。把她仅有的一点零花钱，往我兜里塞，当我拒绝的时候，妈妈就心痛的掉眼泪。我走时，她拉着我的手送到大门口，我走很远，回头看她还站在那，我的心好痛！

偏向儿女不得记，老妈过度的宠爱大姪女，最后还是倒在了她的怀里。

大姪女在秦皇岛生活，每年春节回老家过年，都是在婆婆家过。老妈92岁高龄，真的不适应单独生活。这年回去，老妈对她说：“宁啊，你带我走吧，去看看你爸，我想他呀，我岁数太大了，自己做饭都费劲”。姪女当时满口答应了，老妈高兴的收拾好自己要带的衣物，满心欢喜的等待。不曾想，姪女订好返程的火车票，似乎忘了她对奶奶的承诺，临走路过老妈那，告诉一声，“奶奶，这次我就不带你了，我回去准备一下，再回来接你”。一边说着，老妈往外送她，妈妈一下就栽在她最爱的孙女怀里，两天后，老妈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带着没有见到她最爱的俩孩子的遗憾，走完了92年的人生路。

老妈为了这个孙女倾尽所有，爱至骨髓，为她，不惜和我们哥叁吵架。由于妈妈给她太多的偏爱，使她变得高高在上，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

最后，身体还健壮的老妈却在瞬间，倒在了她最痛爱的孙女怀里。这也许就是因果循环吧！

都说天堂很美，愿妈妈在天堂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