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入梦来

歸銅

近几年，已经听完很多部小说了。除个别当时感慨万千的作品写过评论外，其余的都丢到脑后了，甚至被时间冲淡了记忆。现在准备回头都捡起来，把感叹落实在文字里。

《人面桃花》是我在搜索茅盾文学奖作品的时候发现的，之前没有听说过这部作品，作者格非也是初次看到。但是，既然获得茅盾文学奖，我相信必然是好作品。

《人面桃花》是格非的江南三部曲的开篇之作，以二十世纪初的光绪末年为时代背景，讲述江南地区革命暗流涌动的乡村生活。故事围绕着罢官回乡的陆侃和其女儿陆秀米的乌托邦式生活理想展开，最终以无人理解、理想破灭、阴郁而亡结束。揭示了深处愚昧时代，没有先进的科学、思想和主义的指引，局部的单纯的革命无法改变历史进程，无法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社会。何况这些目光短浅的文人、进士，心中理想仅囿于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掩卷思量，感慨无限。其中的人物命运冥冥中都有定论，走过的路似是别无选择。作者用细腻丰富的笔触，探索人物的心理，用优雅的古诗暗欲人物的宿命，用精心养育的各种花卉创造孤独脆弱的屋檐下的百花园，娓娓道来的一切都令人同情。特别是秀米5岁的充满稚气的儿子，看到官兵过来，无缘由地认为是来抓妈妈的。他拼命地向妈妈所在的地方，上气不接下气地猛跑，她要给很少关心他的妈妈报信。好让人心疼的可怜的孩子啊，在即将奔到妈妈怀中的时候，让官兵打穿了幼小稚嫩的后背。

故事的开始，人们就认为罢官回乡欲造福乡里的陆侃是“疯了”，于是，抑郁的陆侃失踪了，家中事务和180亩田产都由母亲打理。

不久，隐含革命党身份的张季元来到了陆家养病，实际上，她与陆侃的妻子有染。这期间他暗地联络革命党人，准备枪支，计划起义，但被朝廷暗探发现，多人惨死。

张季元在陆家与陆侃的女儿陆秀米互生情愫，在同伙被暗杀后，他准备逃走。出走前，他将革命党信物和自己的日记交给秀米保管。不久，在冰河中发现了张季元的尸体。

秀米在张季元的日记中了解了一切，包括革命和爱情，她绝望地自暴自弃，听凭母亲的安排出嫁。然而，出嫁途中被土匪劫持，来到了土匪头子王观澄创建的“乌托邦”式的花家舍，结识了同样被劫持上岛的尼姑韩六，后来秀米知道她也是一个老革命党人。

王观澄是同治六年的进士，后生隐逸之念，寻访明代道人遗迹来到花家舍，欲仿效陶渊明在此隐居。渐渐地他不满足于自己的安逸，想要小村所有人都过上他那样的安宁生活，他开始在“世外桃源”花家舍创建“天下大同”。

然而，以这种共产的方式无法长期维持一村人的生活，他只能招兵、强抢以满足花家舍人们的“幸福”生活。久而久之，招来的头领各自壮大，都成为“文明”土匪，王观澄已经无法约束，一病不起。

在革命党人的唆使下，花家舍的六位土匪王爷发生了火拼，全部被杀，花家舍成为瓦砾，六爷的小马弁成为了新大王，娶秀米做压寨夫人，土匪被革命党收编。第二年，他们发动起义攻打梅城失败，秀米出走日本。

几年后，秀米被指派带着孩子回到家乡普济，继续进行革命活动。她建立普济学堂，开设诊所、养老院等福利机构，但在当地人眼中，秀米像她父亲一样也变成了一个“疯子”。他的革命理想交杂着父亲、张季元和王观澄的桃花源梦。由于资金不足，叛徒使坏，让秀米损失了家中全部田产，在官兵的一次围剿中秀米被俘虏，孩子被乱枪打死。

辛亥革命爆发，抓捕秀米的革命叛徒龙庆堂一跃成为当地的自治首领，他希望秀米和他走相同的道路，秀米拒绝了。龙庆堂看出秀米眼中已没有了革命火焰，他同意秀米归隐家乡。

秀米再次心灰意冷，十多年间不再说话，直至遇到了那个灾荒之年。蝗虫铺天盖地，粮食颗粒无收，在将被饿死之际，已参加共产党军队的老管家的儿子悄悄给他们送来一袋大米。秀米终于开口了，对女仆喜鹊说：把村里所有的人都叫来。秀米准备施粥，这是陆秀米一生中最及时、最实用的一次乌托邦理想的实践，她帮乡亲们度过了饥荒。

几年之后，在稻谷飘香的季节，秀米预感到了自己的归期，她让喜鹊带她再去看看花家舍。那里已是残垣断壁、草木凋零、人烟稀少的荒村了，她的桃花源梦彻底破碎了。阳春的日子里，稻谷已经收割，阳光温煦，光阴娴静，雁阵高飞。在阳光下的冰花融化的时候，陆秀米去了。

陆秀米的一生迷茫凄楚阴郁，就像她后来喜欢黑暗一样。她在不知不觉中投入革命，各种行善不被理解，家产被她几乎败尽，不闻不问的孩子为她而死，母亲去世她躲在幕后。当被问到什么是革命的时候，她说：革命就是谁都不知道在做什么。在围剿风声越来越紧的时候，她手下大部分人自己就散了，他们中很多人原本就是游手好闲，地痞无赖。

记得2021年有一部非常好的电视剧《觉醒年代》，让我感触很深。二十世纪前期，虽然经过了辛亥革命，唤起了一些知识阶层，但革命并不彻底。军阀混战使得中华大地仍然饿殍遍野，民不聊生，革命者的鲜血仅用于制作人们争抢的人血馒头。

革命的先驱者们，为了唤醒更广大的民众，深入基层，宣讲道义，创办书刊，组织讲座，普及科学和民主，启迪民众的心智。他们为了救国救民、振兴中华的目标，建立自己的政党，制定严格的纲领，为了共同的理想走到一起，发展壮大。正因为如此，使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有广泛的群众基础，有坚强的领导团队，有正确的思想指引。无数的英烈们不畏艰险，共赴国难，义无反顾地投身到轰轰烈烈的大革命中。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摆在现代中国人面前的已经不是炮火硝烟，而是发展经济，保卫和平。虽然人类已经走过了茹毛饮血、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野蛮时代，但在奉行强盗逻辑地方，经济落后就会被欺负，没有话语权，还可能挨打，让人不得不把自己武装起来。

看来，当今世界，要想不被欺负，首先要发展自己，要持续不断的让自己独立、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