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下记

廖祥伟

我向来认为，看山不如看水，看水不如看瀑布。山是静的，水是动的，而瀑布是介乎动静之间，别有一种奇观。此番贵州游，终于有机会一睹黄果树大瀑布的风采。

车行至镇宁，已渐闻水声潺潺。及至景区门口，水声更甚，竟如雷鸣一般。游人甚众，各色衣衫杂沓，排着长队向前蠕动。我亦随着人流缓慢前行，时间愈久，心里难免有些烦躁。中国人向来如此，听闻哪个地方风景好，有名气了，大家便从天南海北蜂拥而至，摩肩接踵，于是就把这自然之景也挤的窄了。

初入景区，见一众小瀑布，泛着雪白的浪花，挺夺人眼球。水势不大，却也清丽。游人纷纷驻足拍照，摆出各种姿势，有人将手指伸出呈“Ⅴ”状者，有伸开双臂作拥抱状者，有双手举过头顶弯成❤️状者，不一而足。我稍作停留，便继续前行。

山路渐陡，水声愈大。转过一弯，忽见白练垂空，自悬崖飞泻直下，气势磅礴。黄果树大瀑布，果然名不虚传。那瀑布宽约百米，高七十多米，水势汹涌，砸在下面的深潭里，激起雪白的浪花，那溅起的水雾飘忽在水潭上，煞是好看。我想，此时如有阳光照在瀑布和水潭上，肯定会出现道道彩虹，那景象该美呆了吧！

我站在观景平台上，迎着扑面而来的雾气，任由水气沾湿衣衫。游人中有撑伞者，有穿雨衣者，亦有如我这样任由水气侵染者。一妇人怀抱幼子，那孩子见瀑布有如此浩大气势，竟吓的哭起来，妇人便哄着孩子说：“莫怕莫怕，那是仙人在洗澡呢？” 孩子听了，果然破涕为笑。我不禁莞尔，神仙在此洗澡，倒也是一种新鲜说法。

沿石阶下行，可至瀑布背后。这里路窄且滑，游人只能排着一字长队前行。至水帘洞处，但见瀑布从头顶飞泻而下，水声震耳欲聋。透过水帘望出去，外面的世界竟如蒙上了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这让我不禁想起了《西游记》中的花果山水帘洞，也不过如此吧。

洞中有几处缺口，游人争相伸出手去任由瀑布冲刷，享受着瀑布巨大的冲击力带来的乐趣。一青年男子将头伸出，顷刻之间头发尽湿，却乐得手舞足蹈，状甚欢愉。其女友在一旁拍照，亦乐得花枝乱颤。青春真好，连淋了一头的瀑水也能如此快活。

出得洞来，头发、衣衫湿了不少，却觉神清气爽。坐在潭边的石凳上小憩，看着瀑布永无止息的倾泻而下，忽然想到，这瀑布流淌了多少年？千年？万年？而我辈人生不过区区几十上百年，相较之下，真如蜉蝣一般。然而，瀑布虽久却无知无觉；人生虽短却有悲有喜。究竟孰优孰劣竟难以言说。

出得景区，水声渐行渐远。回望那一片青山，瀑布已不可见，只余白雾缭绕山间。游人们纷纷上车离去，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他们带走了照片，带走了记忆，却带不走那一片水声。而我也不过是千万过客中的一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