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西递

厚铁

再上西递（2025.3.8） 二十多年前，有个客户想到黄山去玩，请教杭州海外旅行社的朋友，让他们推荐几个景点。旅行社的同志说，黄山的自然风光当然没得说，有句话“黄山归来不看山”嘛！但从人文景观来说，黄山脚下的几个古村落非常值得一看。白墙黑瓦马头墙，小桥流水人家，徽派建筑独具特色，魅力无穷。推荐宏村、西递、棠樾等四个点。当时，就觉得西递、棠樾两个地点的名字很特别，具有浓郁的书卷气，期待今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看。 那时候还没有数字手机，了解各地风光，还需从电视或画报中才看得到。有一次，在朋友的商店中坐着等他，无意间顺手翻到一本风光画册，一张画页特别引人注目。在春季刚插上秧苗的绿油油的田园中，六七座石牌坊依次排开，穿插于乡间的小路上，美不胜收。我们村仅一座“百岁坊”都远近闻名，名震浙南，何况这里是七座一排的牌坊群，霎时间就被震撼了。细看文字说明，才知道原来就是徽州棠樾牌坊群。棠樾已经美成这样了，在推荐名单中，西递还排在棠樾的前面，应该更胜一筹吧。宏村和西递都是世界级的文化遗产，早已心向往之。有些朋友从这两地回来，都会洋洋洒洒、津津有味地向我们介绍所见所闻。两相比较而言，都觉得宏村很美，但是过度商业化了，有点喧嚣，还是西递更显得深沉隽永、宁静闲适。 十几年前，有几位黄山来的负责招商引资的同志来，我负责接待，他们推荐说到徽州考察古村落，不必到宏村和西递去挤热闹，呈坎也绝不逊色。我便信以为真，从书店买来的一本40古镇旅游向导书，在示意图中就看到了呈坎是一个呈“八卦型”的明清古村落。2019年，从合肥回来，路过徽州，顺路就看了看呈坎村，果然名不虚传！群山环抱的古村落，粉墙黛瓦的民居，曲径通幽的石板路，精美绝伦的木雕、砖雕、石雕，实在是叹为观止。呈坎都这般的美，宏村、西递是世界文化遗产，就更不必说了。可惜那次赶时间，西递不够顺路，还是没去成。 去年又去合肥，特地绕道徽州，再去探寻徽州古村落。三月底，正是油菜花绚烂多姿的时节，沿着一条清澈的小溪迂回曲折，缓缓前行。山谷越来越窄，山隘最窄处，仅容一条公路通过，两侧都是两三百米的小山，杜鹃、紫藤、樱花，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满山遍野。一路前行，心中也很纳闷，西递难道就藏在这么偏僻的山谷之中吗？ 最狭窄处经过之后，眼前逐渐开阔了，出现了一大片黄灿灿油菜花。平坦的田园当中，白墙黑瓦马头墙的古民居依次排开，错落有致。中午时分，我们达到了西递。 　　西递位于群山间的一块狭长型的山谷盆地，村庄也就像一艘船停泊在一片花海之中。 我们在公路边找到车位停下来，从村子中段的一条小巷子进入。曲折幽静的巷子里，古意盎然、怡然自乐，即使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门，也做得很精致，室内大多数是古旧的家具，干净整洁，偶尔有老人在门口闲聊，剥菜，做杂活。高墙小院，深居简出，窗子都很小，光照略显不足。 　　七弯八拐之后，找到了主街。街面道路铺着黑色的毛面大理石板，显得深沉凝重。石板道路已经被踩得油光逞亮。高墙大院、深巷幽居，建筑材料古朴大方，色彩搭配和谐有致，雕刻艺术精美绝伦，令你瞬间为之倾倒。仅一座大门的门楼，从门框、门槛、门楣、踏板、台阶、扶手、抱鼓石、门当户对，到门板、压顶上的雕饰，你都可以咀嚼欣赏品读半天，起初，看一处都会令你啧啧称赞！后来发现，这样精美的建筑比比皆是，且各具特色，令你目不暇接。两条小溪穿村而过，在主街边上缓缓流下来，叮叮咚咚的水声，悦耳动听，溪两旁的民居，通过一座座精美的石板桥连接，构成了惬意舒适的生活场景。处处小桥流水人家，与碧山白墙黑瓦，构成了一幅幅秀美的图画，会让你裹足不前，流连忘返。 路过一个稍宽一点点的小广场，有家“陈一挑馄饨”店吸引了我们，终于坐下来，安慰一下久已咕咕直叫的小肚子。 馄饨店出来，转过身就是一个古老的祠堂——胡氏宗祠。我们刚从绩溪龙川过来，看过了那里的“江南第一祠”胡氏宗祠，以为这里不值得一看了。不过这里的祠堂也很美，门楼也是五檐飞翼的“五凤楼”，进去之后，了解到这里的胡氏先祖，是唐朝李世民的嫡系后裔，因躲避战乱，跟随胡氏将军出来，改姓为胡。先落户婺源（婺源本属于古徽州之一县），其后人路过西递，觉得这里是风水宝地，遂从婺源迁徙到此，一代代繁衍下来。 西递始建于北宋庆历七年（公元1047年），原名西溪或西川，因村中三条溪水东向西流而得名。后因村之三华里处为徽州府西古驿过道，设有“铺递所”，故改称西递。 西递在明朝景泰中叶逐渐发展，至清朝初期达到鼎盛。胡氏家族通过经商致富，大兴土木，修建祠堂、牌坊、民居等，形成了典型的徽派建筑风格。村内保存完好的古建筑群，包括祠堂3幢、牌楼1座、古民居155幢，被誉为“明清民居博物馆”。 我们沿着主街，逆着水流而上，一直走到村庄尾部，各种官吏、富豪的豪宅遍布其间，无暇细览。还有各色各样的民居内开设的民宿，古色古香，别具风情。古民居墙上挂着老百姓的酱肉、咸肉，小桥上猫狗戏耍，老人家在剥刚刚采回来的春笋。 由于当天晚上还要赶到合肥，下一站还要看一眼宏村，时间宝贵，我们只得在西递匆匆一览，停留了一个多小时，依依不舍离开。我们当即表示，下次有机会再来住一夜。 西递夜晚街巷 　　今年三八节，我们刚好有空，又去续访徽州古村落。下午看了卢村“中国第一木雕楼”，再看了“徽州写生第一村”屏山，特意晚上要到西递村去住一晚。 夜幕降临时分，华灯初上，我们又来到了西递。群山已经掩映在朦胧的夜色之中，模模糊糊，显出柔和的轮廓线。古民居的线条高低错落，有的霓虹闪烁，有的仅有一点淡淡的昏黄的暗光。古镇已经安静下来，偶尔听到一点往来汽车声。 我们在路边找停车场，打电话给民宿的老板娘，她说不用找了，她家就有停车场。我们一看，民宿就在村头公路旁，交通十分便利，停车场就在民宿后面的菜地旁。民宿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由一幢三间两层的清朝古民居改造装饰而成，布置素雅得体，颇有品味。办好入住手续，我们便急不可耐地想去看西递的夜景。 老板娘领我们进入巷子，叫我们右转弯，走向村口牌坊和池塘那边。果然，音乐喷泉和灯光秀正在进行中。胡文光刺史牌坊是西递村荣耀的见证和象征，牌坊非常雄浑，屹立在村口广场上，就是西递的标志性景观。要是在晴朗的白天，蓝天白云和古朴典雅的石牌坊倒影在村口的明堂（池塘）里，煞是壮观。此刻是夜晚，有图片和文字的投影，打在石牌坊上，古老的徽州建筑文化，与现代电子信息的工业文明，融为一体，相映成趣，又别有一番风味。 山脚下的大树也安装了一些彩灯，有银白、淡红、昏黄、暗紫色的，媚而不妖，艳而不俗，给氤氲的夜色增添了如梦似幻的氛围。 西递之夜 　　沿着村庄的外围，我们看到了修饰整齐的田园，在灯光映射下，扑朔迷离。也许白天这里曾有成群的佳丽，正在油菜花中，撑着小雨伞，或成群结队，或形单只影在忙着采风、拍照、打卡、热播……此刻，一切已经安静下来了，我们仅闻到了淡淡的菜花香，稍有一点甜甜感觉，甜而不腻，沁人心脾。 来到了古街巷，白天喧嚣的场景已经不见了，有的店面已经打烊关门，街面上行人少了，民宿都亮着灯，写着“仍有部分空房”的字样，在招揽生意。餐饮店部分开张着，客人不太多，没有嘈杂声。与我们期待的，稍觉得冷清了一些。要是有大理、丽江那种氛围，一定会吸引更多的年轻人。 路上看到两三家音乐酒吧或咖啡馆，有几家休闲的茶吧茶座。本想在酒吧听一听音乐，同行者响应不足，便继续逛逛幽静的街巷。大约过了村庄一半之后，营业的店面更稀少了，路灯也愈发黯淡无光。同伴说，黑不溜秋的夜晚，生疏的路就算了。 于是就返回民宿。楼下活动室里，老板娘的几个朋友在搓麻将。她的女儿在做作业。小朋友正在读初中。她说，她爸爸不是西递人，不姓胡；她妈妈是正宗西递人，姓胡。他们家平时住在县城里。 民宿二楼两间房，中间是共用的客厅。客厅是书房兼茶室，中间一张大茶座，几个藤座和布座，任意自选，装饰宜人。这么好的环境，切莫辜负了光阴。我们便开始喝茶、饮酒。 西递之夜 　　酒过三巡，兴味上来了，便开始唱歌、吟诗。在老房子里，最适合吟古诗，唱老歌。《梦游天姥吟留别》的“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最容易上头。 还有《春江花月夜》的“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何等的唯美！ 另外，《琵琶行》的“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令多少经历岁月风霜的人无限感慨。 西递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老板娘的婆婆在楼下打理收拾。她说这座老宅是她们祖上传下来的资产。他们男方家本是这里西递人的长工，勤劳肯干，脑子灵光，还娶了西递胡氏姑娘做媳妇，就在西递立足了。 民宿给我们提供早餐，请来一个厨师为我们烧了一碗青菜肉丝面。那青菜是老婆婆刚刚从后院采摘的菜芯，菜花金黄色，闪闪发亮，散发着清香。 我们要深度了解西递的历史文化，老板娘本来给我们当向导，有事情走不出，给我们推荐一个当地导游。早饭后，导游就来了。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可能觉得我们会嫌他不是小姑娘，来了就说：“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高中文化，对这里非常熟悉，客人都喜欢我带的。”我们都说：“好”！ 沿着最经典的游览路线，导游带领我们一路走，一路介绍。西递最大的富豪的豪宅，最大的官员的府邸，最漂亮的庭院，最古老的建筑，都带我们看了。讲到官员，他能讲出官员的父子关系、亲家关系，与朝廷谁谁有交往，他们在当时的建功立业、丰功伟绩。讲到富豪，他能讲出，富豪是怎么起家，怎么发家，做了哪些慈善，留下哪些遗产。 他还告诉我们，西递的黑色大理石板就只有黟县有，就因为“黑色的石头多”就取“黑”“多”两字合并，成了“黟”字。这个字是黟县所独创的。 有一户老宅，主人不在，他就推门入室，带我们进入游览了一遍。这就是本地人的优势。他确实熟门熟路，对西递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后来，我们问他，您是不是老板娘的父亲？他笑一笑说，是的。 我们还巧遇了西递当地人的婚礼，披红戴彩，敲锣打鼓，有礼炮领路，乐队伴奏，金童玉女跟随，在祠堂门口载歌载舞，喜气洋洋。我们也算沾了喜气。穿过办喜酒场子，有个妇女说，让我们包个红包，也可以参加他们的婚宴。大家哈哈一乐。 西递是一本深厚的历史书，一朝一夕，最多了解到一点皮毛。从地理、历史、人文、景观、建筑，各个方面都有说不完的故事，如果时间允许，需住一段时间，慢慢品味。 夜景 民宿内庭 二楼客厅 民宿全貌 民宿小院 民宿大门 民宿摆件 民宿内饰 民宿内饰 小巷 古迹虽陈犹在目 春风相遇不知年 书卷型匾额 镂空雕花窗 瑞玉庭 “富”字 “贵”字 快乐每从辛苦得 便宜多自吃亏来 金粉世家的木雕,且看牛腿上的金粉。 读书好营商好效好便好 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 客堂 小姐通过此处可以选觅夫婿 双门洞 “西递”石雕匾额 西园 石雕窗子，松柏延年 井花香处 有讲究的门楼 东园 淡园 叶子型窗户 百可园 梅花香自苦寒来 宝剑锋从磨砺出 冰凌纹窗花 精美的木雕 第一富豪豪宅。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德。 淳仁堂 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 西递最大富豪的宅邸 胡氏宗祠 明经胡祠堂 精美的柱础 漂亮的门楼 膺福堂 西递最高官员府邸 大夫第 精美绝伦的木雕 木雕 门楣：作退一步想。 胡氏宗祠 尊宗敬祖 追慕堂 官厅 恩荣牌楼 迪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