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纷纷话清明（小小向日葵）

青青子衿

细雨纷纷话清明

细雨斜斜地掠过老屋的黛瓦，檐角的水珠串成透明的帘子。我蹲在灶台前添柴火，看着奶奶苍老的手在糯米粉里揉进艾草汁，青草的香气与炊烟缠绕在一起，氤氲出记忆里最温柔的清明。

竹篮里装着的青团还带着余温，我们沿着湿漉漉的山路去扫墓。太奶奶的墓碑藏在桃林深处，青苔在碑面上洇出墨绿色的纹路，像极了老人布满皱纹却依然慈祥的笑脸。爷爷用镰刀仔细修去杂草，姑奶擦拭着墓碑上凝结的水珠，我学母亲的样子把三支香插在湿润的泥土里，看青烟袅袅升起，与山间的云雾融为一体。

山风拂过桃林，落英缤纷，荡起记忆的涟漪。七岁那年的清明，太奶奶握着我的手教我辨认野艾草，她粗粝的掌纹摩挲着我的指尖："艾叶要挑背面发白的，这样的才够清香。"如今我闭着眼睛都能在田埂边找到最鲜嫩的艾草，可教我识草的人已经沉睡在这片她深爱的土地里。

雨丝沾湿了鬓角，妈妈从保温壶里倒出温热的姜茶。我们围坐在墓碑旁，絮絮说着往事。姑奶说太奶奶年轻时是村里的大能人，她心灵手巧，擀得一手好面，还会做虎头鞋，裁剪衣服，红白喜事的精细活都离不开她。妈妈说起了她小时候和太奶奶在夏日原野里的一场狗撵兔式的奔跑，当年的太奶奶是那样意气风发……这些故事混合着雨声落进心里，像春雨浸润着等待破土的种子。

下山的路上，我发现石缝里钻出一簇鹅黄的野菊。母亲轻轻折下一枝放在篮边："你太奶奶常说，清明是生者和逝者对话的日子。"我忽然懂得，那些清晨采艾草的露水，揉进青团里的思念，还有墓碑前絮絮的诉说，都是我们写给天上亲人的长信。

暮色四合时，家家户户门前都摇曳着暖黄的灯笼。我把新摘的柳枝插在门楣，看嫩绿的芽苞在雨水中舒展。老灶台上的蒸笼又冒出热气，这一次，是我学着奶奶的样子，把春天的艾草和绵绵的思念，一起包进青翠的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