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七）迎来东方出彩霞（上）

澄碧

第七章 迎来东方出彩霞

中国能有今天，我们不能忘记毛泽东的作用。在七六年‘四五清明节事件’后，他老人家已是垂垂暮老，但还能够清醒地选择了一个过渡人物来接班，而没有让四人帮的夺权野心得逞，是中国的大幸， 是老人家流芳千古的功绩。后世的小道消息说，在天安门广场闹得最激烈的时候，老人被搀扶到大会堂从窗户上亲自目睹了那个场面，老人感慨地说：“周不能反，反周必乱，反周必亡。”普通人无法去考证其真伪，但事实是老人家当时仍是决定一切的权威，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未来中国的前程。

今天说毛主席是中国的救星，不仅仅是指他领导共产党1949年解放全中国，建立新中国，同时也是赞誉他1976年周总理逝世后，没有选择四人帮中的任何一个，包括那位被称为法定接班人的全国第一造反派头儿，而是选择了华国锋。老人家的英明决策为邓小平的再出，为中国的拨乱反正奠定了基础。正是由于老人家两次解放中国的伟大历史功绩，才在他逝世后赢得了举国同悲的全民悼念。在一个年度里，一个国家同时失去三位受到全民爱戴的开国元勋，大概在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如果说，七六年是中国从那场十年浩劫中重获新生的‘黎明前的黑暗’，粉碎四人帮就是新生中国的第一轮彩霞。从此后，中国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明媚春天。人们至今还记忆犹新，当年北大学生打出的那幅‘小平你好’的横幅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朴实无华；人们更不会忘记，当四五运动得以平反昭雪后，人们重新聚集在英雄纪念碑前时，摆放的那一个个插满鲜花的小瓶。聪明、睿智的中国百姓用各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希望和祝愿，‘民心不可违，民意不可欺’这就是历史的经验。1977年小平同志三度出山，受到举国上下的拥戴，以他崇高的威望、宽阔的胸怀和勇往直前的豪迈气魄，拨乱反正开拓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新航程，正是由于他的伟大功绩，使他成为今天中国人心中永不陨落的巨星。“翻身不忘毛主席，致富不忘邓小平”这是当代中国人对历史的总结。

百废待兴

百废待兴，要从一个残破的废墟上重新建设一座新的大厦，谈何容易！七八年、七九年全国正处在拨乱反正时期，许多地区还在动荡和不安中，人们对前途普遍感到迷茫。七八年科学大会是中国的一次重大事件，它标志着科技战线在改革开放中的先锋作用。早已厌倦斗争、憋足劲头的科技工作者们喷发出巨大活力，航天应用需求迫切，任务排上了长队，于是我国的第二颗科学卫星不得不修改方案，决定发射‘一弹三星’，在不到一年时间里拿出了正样产品。张海林所在研究室承担的卫星遥控系统仅管研制了十年，但还没有过实践应用的经验，在进发射场前需要进行充分的各项地面考核试验。七九年一月，正是对越反击战前夕，张海林等人去云南某远程预警雷达站做试验。雷达站建在一个山头上，硕大的雷达天线占据一个山头，远处望去就像是一个大西瓜，控制机房就在那个西瓜下面的山洞中。这次试验目的是验证星载设备的功能和抗干扰能力，试验很顺利，取得了圆满成功，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他们在出差过程中的沿途所见，却带给心灵上巨大的震撼。因为，他们所见到的边远地区和农村要比他们的想象差得多，天灾人祸后的中国已经处于民不聊生的崩溃边沿，这使他们深切地感到未来道路的艰辛，体会到中国要富强，任重道远，作为一名科学工作者，如何去服务人民、报效祖国，成为他们心中的一个结。

云南，那是个神话中的世界，是人们心驰神往的仙境，旖旎的自然风光、独特的民风民俗，吸引着世界的游客。可是当年张海林他们到达昆明后的第一感觉是惊诧与失望，因为似乎时光倒流，回到了上个世纪初：低矮破旧的建筑、泥泞的街道，人们衣着破旧、面带饥色；少得可怜的几辆公共汽车残破、陈旧，脏乱拥挤；在著名的鸣凤山金殿景区（现在的昆明世博园）聚集着乞丐、小偷和相面、算命的三教九流，让游人心悸。来接待他们的主人见面第一句话说：“这里条件艰苦，希望同志们谅解！”客人们只认为那是一句客套话，可是当他们踏上离开昆明去雷达站的路上才开始理解，那不是客套，而是现实。

一辆老式卡车改装的客货两用汽车在颠簸的路上爬过一道山坡，又一道山坡，两边本来应该是一遍绿色的田野、山岭却变得荒芜、寂静。好不容易才算看到了前面有了南国特有郁郁葱葱，却突然呈现出几个焦黑的山头！主人说，那是一场大火给烧的！当时在大火蔓延时，人们熟视无睹，听其自然，还是调集当地驻军才控制了火势，否则的话，今天连那点剩下的绿色也看不见了。客人们沉默了，浑浊的空气使人窒息，张海林吟道：

“焦土沉默，诉说灾无情。神州遭祸留残痕，何时春风迎天明。重绘山河任重，看我众志成城。华夏中兴有时，再现绿海葱林。”

汽车到达目的地已是月上梢头，迎接客人的是站里最高领导，年过而立之年的连长。主人的宴请在当时可堪称豪华，蛋肉菜蔬时鲜应有尽有，客人们为之惊讶，带队的老刘说：“你们这里真不错嘛！提前进入共产主义了。”张海林接过话头说：“部队吗，当然供应会好一些。”

“呀！你们想的好，那你们留下吧。”连长打趣地说道：“我这里正缺人啦！老人都跑光了，‘拨乱反正’现在正是需要新人接班，特别是技术人员。”

“老张，现在部队的供应就是那点定量的粮食，和地方没有两样。”一直从昆明就陪伴客人的老黄，接过连长的话给海林解释道：“桌上这些都是我们自产自销的，菜是干部战士开荒种的，猪是炊事班养的，你们看这满院子的鸡鸭就知道禽蛋不缺，现在没人扣帽子，我们是一手搞社会主义，一手搞资本主义啦！”

“‘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管它甚么主义，只要把我军军事现代化搞上去了，你们就是功臣。”老刘借用当时的‘小平名言’活跃气氛，顺便就给主人戴上一顶高帽子。

谁知他的话，却激发了连长的满腹牢骚：“谁来给我们授勋？谁关心我们，这不是为了国家的安全吗！只要能在这里坚持下去，就没有辜负党和国家。是功臣不是功臣我们并不看重，可就是这山沟憋死人。”连长自斟自酌，满脸通红，一拍桌子继续说道：“现在好多了，没人来掺合。四人帮横行时就更难了，那年他妈的来了一个军分区的甚么狗屁官，要我们开展大批判，要我们搞阶级斗争新动向教育，要我们结合天安门事件挖思想、促灵魂，被我给顶回去了。我这里离天安门十万八千里，与我们有屌关系？外面‘抓革命，促生产’我这里只需要‘抓训练，促吃饭’先解决指战员的生活问题，天高皇帝远，老子说了算。总算坚持下来了，要不他妈的人早跑光了。”

“英明！连长英明。”海林凑趣地说道：“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来！咱们敬你一杯。”

“嚯！老弟，你祝我‘永远健康’好了。”连长醉眼惺忪地说道：“我也该离开这鬼地方了，该换换班了，这决不是人待的地方。”

试验做完后，在主人的盛情邀请下，客人们下山到周边农村去观光一下南国风光，然而人们乘兴而去，却败兴而归。

大家一路欣赏着上天格外恩宠赋与这方土地的山青水绿，信马由缰走近一个村落，突然看见几个村民正在扭打吵闹，于是就凑过去看热闹。一个只穿了一条短裤的老汉，手里捧着一个竹筒，哭丧着脸，在那里又比又划，而另一个农民却气愤地瞪着双眼，揣着粗气。可是张海林他们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些甚么。随行的老黄给大家解释：

“这村子农民很穷，一家子大人小孩连一件完整的，遮羞的衣服都没有，现在青黄不接没得吃，生产队保管室唯一库存的十几斤蚕豆种籽被社员哄抢一空。于是生产队长就挨家挨户进行搜查，夺门闯进老汉家，从他坐在床上的姑娘胯下，搜出了一个装着蚕豆的竹筒，队长就说老汉也参加了哄抢。老汉女儿没有裤子下不了床，老汉正在地里除草，闻声赶来夺回竹筒蚕豆，并申辩他没有参加哄抢，这点豆子是他家唯一的口粮，还说队长耍流氓，摸了他家大姑娘的腿，她家大姑娘从此没人要了……”老黄说得不耐烦了，一挥手说：“乱七八糟的，我也别给你们翻译了，这地方人很野，甚么话都说得出来，也不讲理。前年我们一个开车的战士，路上遇到一个妇女，好心搭了她一程，妇女下车时，她的破裙子挂在车帮上，战士帮他理了一下，就被她粘住了，非得要嫁给那个战士。站里没办法只好把那个战士复员了，生产队还不依不饶，差点闹出人命来，还是县里来人调解，部队赔了两百块钱，才算了结。”

“那咱们回去吧，别在这赖上我们当中一个，可就麻烦了。”老刘打趣的说，并回头对张海林：“怎么样愿意留下吗？我批准！”原来张海林正在看老汉身边的竹筒，里边只不过就一小把蚕豆，最多不超过半斤。他听到老刘的话急忙转身说：“你自己留下吧！我还是愿意回去当老陕。”海林转身向雷达站方向走去，并颇有感触地补充道：“看来要让改革的东风吹进山沟，还得贾以时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