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关放歌长城响

阿太坝上

燕山北居，渤海南廓，这一方山水承载了几许豪情。

我站立在老龙头的城墙之上，看着眼前无垠的渤海，在仲夏的夕阳之下，微波不惊安详如画。不远处的沙滩上，游人在海边嬉戏，阳光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要与这长城衔接在一起。

万里长城始于东海，一边是智慧与勤劳的杰作，一边是生命缘起的大海，一张一弛，宛若天成。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徘徊在碣石遗址了，我静默地注视着那三块伫立在大海之中的褐色巨石，遥想一千多年前的黄昏，这作为碣石山象征的石阵，应该还离海有一段距离，因为我想着，就在这个地方，可能与高达夫不期而遇。

那时的达夫，清瘦的面庞，高挑的身材，一袭青灰布袍罩在身上，温文尔雅。他就那样专注地站在碣石山上，吸引达夫目光的是榆关外正在操练的一队队士兵。旌旗在海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长戟与刀剑的光芒，在达夫的眼里比西边的太阳还要悦目。“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二十多岁的达夫，依然能够用这样的诗句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憧憬，不远处森严的榆关关城，好像也沉寂地注视着这个远道而来的青年。

我想，也许正是由于高达夫在榆关的这次注目，让长城与他相伴相随几近四十载的光阴。

“永愿拯刍荛，孰云干鼎镬”年轻的达夫很是喜欢翱翔于天空之中的孤鹘。鹘身虽娇小，身形却矫健，不像鲲鹏展翅就是万里，但认定目标的鹘也绝不轻言放弃。“浅才登一命，孤剑通万里”达夫身上流淌的，是族人几代相传的一腔热血，尽管在碣石山上的高达夫，还是一介布衣。他觉得自己满怀深情，可以提笔为庙堂挥洒檄文，可以执剑笑傲凛凛沙场，“长策须当用，男儿莫顾身”。

现实很是静默。无奈的达夫，从碣石山上下来，被归结到诗人的队伍里。

尽管在今天看来，能够在盛唐诗的国度里有一个名号，对于后人也是莫大荣耀。但是，达夫经历了太多太多。他眼见了蓟门以北，士兵与士兵间生生死死的杀伐；目睹了由榆关开启，将近十年的安史之乱；哪怕是做了一介小吏，还要经受蜀中兵马乱战。“万事切中怀，十年思上书”，这是诗人高达夫对着大唐凌乱的画面，振臂的高喊，谁人听到？

“总戎扫大漠，一战擒单于。常怀感激心，愿效纵横谟。”空怀报国安边的豪情壮志的达夫，一次次把炙热的目光投向万里长城。

沉默的长城，好似也有了积极的回应。十年时间三次出塞，长城内外，高达夫骑马握剑纵横几千里，居庸关外抖雪吟风，玉门关上潇洒吹笛，“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从青葱少年，到耄耋老者，一个诗人，一名剑客，一介官吏，高达夫硬是用他的热血，和着执念的秉性，把自身幻化为一块青石，作为了万里长城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