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和枫随叶

六十年代末我家住在伐木场的水运工区，虽处偏僻山区，那里却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每当蒋大为那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响在耳边，我都会想起水运，想起那个有桃花盛开的地方……

水运工区就几十户人家，一条小水渠从工区穿过，那时我还小，我仅知道的水渠就工区百来米长的那一段，至于它从何方而来，又去到哪里我不得而知。水渠上面每隔一段就搭一块大厚板，全工区的人就在那些木板上来来去去。水渠里的水清澈透亮，哗哗唱着欢歌向前奔流不息。水渠跟钢轨路平行，每当有森林小火车开来，渠里的水跟小火车就像在进行一场百米冲刺，谁也不服输的样子。在路边给拉木材的“大平车”做保养的工人，每天用两手给车轱辘抹机油，下班了就蹲在水渠边洗手。那时没有现在五花八门的洗涤剂，他们都是先用煤油搓洗，然后再在水渠里清洗，都洗干净了才迈着悠然的步子踏过水渠上木板回家……这些画面在我心里都还那么清晰。

每到春天来时，春风一吹，水渠两边的桃树枝上就有了鼓胀的花苞，有几个“急性子”的花苞不知什么时候就“敞开心扉”含笑而来了。后来就一日多过一日赶来满树的花儿，把整个工区映得鲜亮，粉粉的桃花把小小的工区点缀得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很是美丽。这时的我们刚脱下厚厚的冬装，轻装上阵在花树下玩“跑跑抓”，玩踢键子、玩“跳框”、玩抓子……欢声笑语和着渠水声，还有那鸡鸣狗吠声，震得花瓣飘飘洒洒，落在我们头上肩上，落在水渠里顺水流向远方……而我们只顾玩，花开花谢我们都无暇顾及，鸡鸣狗吠我们也不理会，花瓣随水去了哪里，我们更是没有在意。一味地疯玩，简单的快乐是我们生活主色调。

桃花开过后树上结了小桃子，小小桃子就躲在花的根部，不注意看根本见不着它们，后来桃子渐渐长大，把头上的花儿顶得慢慢萎了失去了鲜亮，桃子才开始“抛头露面”，硬是把花儿给“气走了”，桃子就挂上了枝头。树上结了那么多小桃子，我们这些“馋嘴猫”哪能等到它们长大成熟，今天顺手摘一个尝尝，苦涩，“呸！”吐了。明日顺手再尝一个，还是咽不下肚……就这么三尝两尝，桃子的核还没硬实，低处的小桃子都呜呼哀哉了。再后来连高处的桃子也被我们用竹竿或够下来，或打下来，半尝半丢的全没了“好结果”。都是一个工区的人，也没谁来管过我们，没人在树旁立个牌子，上面写着着：“禁止摘桃”，更没人写上：“刚打农药，吃了后果自负”，就好像我们就是桃树的主人，我们自家的想摘个尝尝就摘个尝尝。那几年我光看着桃花开，见过树上的小桃子，但从没见过成熟的桃子，也没好好吃过一个桃子。

在我上四年级的时候，工区有了自己的学校，只有一、二、三，三个年级，我弟弟妹妹可以在自己家门口上学了，我得到场部去寄宿上学。工区学校的老师把几十个低年级小学生分成小组，把桃树分段让每个小组去管理。从那以后，桃花开得更加灿烂好看，结出桃子后“馋嘴猫”都成了小桃子的“保护神”，树上的桃子越长越大，把树枝都压弯了腰，我当然也“金盆洗手”没再坑害小桃子。

六月的一个星期天老师带着学生们开始摘桃子了，那个喜悦劲呀简直让全工区都沸腾起来，我虽已经不是工区学校的学生了，也跟着弟弟妹妹拿上篮子去摘桃。我们个子小，树上的大桃子大都够不着，工区里好几位工人（也是家长）帮忙学生摘，两个老师忙着招呼，摘下的桃子都放在学校的大筐、大桶里。我和小朋友们忙着运输，大呼小叫着跑来跑去，快乐得就像叽叽喳喳的小鸟儿。

桃子摘完了，老师让大家在操场上排好队，开始了“分果果”。每个小朋友的篮子里都摆着五六个又红又大的桃子，我们一阵小跑着回家，丰收的喜悦溢满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高兴的我们谁也没舍得先尝一口桃子。回家后，我们才一人手上拿着一个桃子再出来，边吃边在小伙伴面前炫耀自己的桃子最甜，最好吃。

后来的几年，我们都倍加关注水渠边的桃树了，盼桃树开花，盼桃树结果，盼桃子成熟，更盼摘桃子的时候。

73年底我家搬到了爸爸工作的伐木场，离开了水运工区，离开了那个桃花盛开的地方。

2000年我和妹妹带着我们的孩子又去水运工区，那里的钢轨路、水渠和岸边的桃树都没了踪影，甚至连我家原来的小厨房都被一堆杂草替代。我和妹妹努力寻找当年痕迹，留下的却是几间静悄悄的矮房，斑驳的墙上像在诉说着什么……哦，我和老水运人孩子童年故事全在这荒草断墙中藏着呢，它还在我们的心里清楚地刻着，从没有褪去过。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故乡。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桃林环抱着秀丽的村庄……”感觉这歌词唱的就是我童年时候生活的水运工区。

图/自 拍

曲/酷狗音乐库《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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