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纪事】甘棠园里展珍藏 清明时节缅召公

雍人随笔

　　

甘棠园里展珍藏

清明时节缅召公

召亭村甘棠园召公雕像

　　清明是中华民族四大传统节日——春节、清明、端午、中秋中，唯一既是节气又是节日的日子，融合了自然与人文的双重意义，它不仅是春耕的重要节点，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也是中华民族慎终追远的重要体现，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

汉代刘安编著的《淮南子·天文训》记录：“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乙，则清明风至”。古籍《岁时百问》载：“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

在中国文学的泛化意象中，文人墨客们常常把清明、清风、甘棠与召公联系在一起。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召南·甘棠》中写道：“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公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公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公所说”。唐朝著名诗人李商隐曾吟颂：“大树思冯异，甘棠忆召公”。

王新民向召公像敬献花蓝

　　乙巳年清明时节，宝鸡市岐山县召亭村甘棠园的召公文化周上，举办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收藏展——宝鸡市凤翔区政协委员、陕西省国学会凤翔专委会委员、民营企业家、著名收藏家王新民先生“召公文化珍藏展”。

王新民为观展贵宾讲解

　　召公姓姬名奭，岐周（今陕西岐山）人，周文王之子，周武王姬发、周公姬旦的同父异母兄弟。《史记索引》曰：“召者，畿内采地。奭始食邑于召，故曰召公”。因姬奭最初的采邑（中国古代卿大夫的封地，也叫食邑、采地。）在召（今岐山县西南，古汉语中“召”通“邵”，作为地名和姓氏时均读shào），又称其为召公或召康公，后代以封地为氏，初为“召”，后加“邑”旁为“邵”（“阝”是“邑”在汉字演变过程中形成的偏旁，通常位于字的右侧，称为“右耳旁”。），召公为邵氏的得姓始祖。

西周初年的召公姬奭，既是与周公姬旦齐名的杰出政治家、思想家和德高望重的股肱重臣，而且是文王、武王、成王及康王的四朝元老。他扶佐武王灭商后，封国于燕（今北京西南琉璃河乡），史书亦称其燕召公，但其并未前往封地，由儿子就封，自己留在都城辅佐朝廷。

周成王时期，召公出任太保（古三公之一，辅弼国君之职，春秋后废。），与周公分陕（今河南省陕县）而治、“陕以西，召公主之；自陕以东，周公主之”。根据古代文献和现代考古研究，召公所管辖“自陕以西”的核心区域，涵盖今陕西省的西、南部及邻近的河南省西部‌。

召公执政期间，不辞劳苦，常巡行于乡邑之间，听政于阡陌之畔，将辖区治理得政通人和，让贵族及百姓各得其所，各尽其能，深受大众爱戴。因召公常在一棵甘棠树下办公，后人为了纪念他不舍得砍伐此树。《诗经·甘棠》即为此而写，诗中描述了这一故事，并留下了“甘棠遗爱”、“甘棠之思”的成语典故。（“其在成王时，召公为三公，自陕以西，召公主之；自陕以东，周公主之。……召公之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召公巡行乡邑，有棠树，决狱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无失职者。召公卒，而民人视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哥咏之，作甘棠之诗。——《史记·燕召公世家）

“甘棠清风”不仅是对召公个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品格及“敬德保民”、“清政爱民”执政理念的赞颂，也成为后世廉政文化的象征，历代文人多以甘棠为题材，歌颂召公的清廉与爱民精神：“去思那有召公棠”、“雅爱甘棠学召公”、“恩波终载召公棠”、“召公甘棠犹不伐”、“召公化实宜歌咏”、“父老封棠记召公”、“当年召公诗”、“民服召公化”、“煌煌召公业”、“召公方伯尊”。

　　今岐山县召亭村乃召公最初的采邑所在，北魏《水经注》记：“雍水又东经召亭，世谓之树亭川。亭，故召公之采邑也”。唐代《括地志》载：“召亭在岐山县西南十里”；明代万历《岐山县志》载：“初，文王迁丰，以雍为公之采邑，今县西南有召亭遗址”。

为缅怀和展现召公史迹，岐山县历史上至少镌刻了三通“召伯甘棠图碑”。

清道光二十五年（公元1845年）春，时任岐山县令李文瀚（字云生，号莲舫，宣城〈今安微宣州〉人。），闻知召亭村有召公在其下“决狱政事”的甘棠树，慕名前往拜谒，见到此树历经三千余载竟安然无恙，花繁叶茂，十分感叹：“岂召公之迹，将久而始显，其奇也！其必有神物扶持而呵护之者。正未可以寻常人事疑也”。

李文翰工书画，善诗章，因敬“召公之明德远矣，爰绘斯图以志景仰”，便绘《召伯甘棠图》一幅，并作《甘棠图记》，其中描述甘棠花开景象：“中唯一树，正及花时，腰围七尺，高约六丈余。老干横斜，着花繁茂，瓣五出如梅，白而小，如雪之糁树，而枝叶尽为所掩”。

他本欲将《召公甘棠图》、《甘棠图记》作为传家之物，但被岐山名士武澄（字子仙，道光二年乡试亚元，岐阳书院首任院长。）得知，意欲将图文“勒石于公，传观于外”，李文翰自觉“不敢靳笔墨而淹召公”，逐将图文持赠武澄，其于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将图文镌之于碑石，碑高230厘米，宽74厘米，厚15厘米。碑中为甘棠树全形，右上部刻篆字“召伯甘棠图”五字，右下部刻李文瀚“家在江城里”文印一方，左中部刻李文瀚书《甘棠图记》一文，立于周公庙召公殿前。武澄将李翰文《召伯甘棠图》及手迹视作珍藏，后传于从侄岐山学博（古代对教育官员的统称）武文炳。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慈禧太后西逃至西安，武文炳、段维（字纲伯，号用霖，光绪三十年进士。）等上奏请建召公祠，慈禧准奏，拨银五千两，在召亭村建造召公祠。施工时意外发掘出玉戈两件，其中一戈有铭文二十九字：“六月丙寅，王在豊，命太保（即召公，此器遂得名“太保玉戈”）相南国，帥汉，徒守南，令奄侯俘，用赉十朋，走百人”。此戈曾为陕西巡抚端方收藏，后流落海外，现藏美国弗利尔美术馆。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召公祠落成，光绪皇帝御赐、慈禧太后亲笔题写的“甘棠遗爱”巨匾，悬挂于召公祠正殿。

武文炳思虑“新庙建于兹，而旧碑远在古阿卷（古地名，即今天岐山周公庙位置）”，遂产生重刻召伯甘棠图碑立于召公祠前的想法，于是先后邀请关中名士周爰诹（陕西蒲城三合乡人，清光绪十二年〈1886年〉进士，授编修。）、王步瀛（陕西眉县金渠镇人，光绪二年〈1876年〉进士，遂任户部河南司主事。）等书写识语，并在时任县令贺良成的支持下，聘请当时陕西著名碑石镌刻家郭希安，依据李文瀚绘本重新布局，于民国四年（1915年）完成了《召伯甘棠图》新碑。由于郭希安被誉为“民国关中刻石第一人”，又有多位名士题识，此碑刻内容丰富，画面布局更加厚重，具有极高的历史和艺术价值，是一件图文并茂的艺术珍品。

现立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内——周公庙召公正殿檐下西边的“召公甘棠图碑”，为岐山周公庙南北郭村郭村沟拓片制作者王某（生平事迹不详），于中华民国初期，将周公庙原有“云房”石刻和清代所立“召伯甘棠图碑”，合二为一精心雕刻而成，碑高230厘米，宽74厘米，厚15厘米。此碑原为北郭村郭益人老先生家藏，后由周公庙管理处征集立于周公庙召公殿前。碑头狂草“云房”二字神异俊秀，相传为汉钟离（姓钟离名权，字云房，一字寂道，号正阳子，又号和谷子，汉代咸阳人，天下道教主流全真道祖师。）所书，明万历《岐山县志》古迹篇载：“云房字在周公庙内，点画奇异，旁注钟离笔三字，乃仙人钟离权书也”；清光绪《岐山县志》又载：“云房，旧传钟离权，汉之咸阳人，昔游卷阿，曾书‘云房二字于碑额，旁注‘钟离笔’。点画神异，人多称之”。

　　八百里秦川西部的周原地区（涵盖今凤翔、岐山、扶风、武功四县〈区〉大部及陈仓、眉县、乾县小部分。），是中国历史上的“成周兴王之地，嬴秦创霸之区”，名胜古迹浩如烟海，名人贤士灿若繁星。

王新民先生出生于书香门第，其父依朱熹（南宋儒学集大成者，列曲府孔庙大成殿十二贤者）《大学章句》中将“亲民”解释为“新民”，主张通过教化使民众革除旧习、焕发新的道德面貌之寓意，为其取名“新民”。他虽是一建筑机械租赁企业的老板，却痴迷于具有周原地域特色的历史文化，“稍积财，不图膏梁，不谋锦绣”，穷数十年时间，耗巨资发掘收藏，把散落民间行将消失的碑拓、书画、古籍等文化遗踪保存下来，计有“召公文化”、“苏轼文化”、“关学文化”三大系列，筑“浴风楼”供人鉴赏。陕西省国学会凤翔专委会常务副会长、原凤翔区政协文史委主任萧逸欣然命笔，作《浴风楼记》，其中曰：“予素仰曾子之志，追先师意，曰‘浴风楼’。登者然之。楼主浴何风？家风也。家风何者？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入则笃行出则友贤”。

这次所展的王新民先生“召公文化”系列藏品，由清代武澄勒刻所嵌满汉文岐山县印碑拓、武澄勒刻布满“石花”碑拓，武文炳勒刻嵌岐山县印碑拓、武文炳勒刻嵌扶风县印碑拓，民国初年王某勒刻碑拓，清光绪“甘棠遗爱”木匾拓，由岐山县政府所赠宝鸡亷政教育基地建设时以武文炳刻制碑放大重镌碑拓等；清末召亭村旧召公祠资料，武文炳、段岗伯、田惟均等人墓志及遗存手迹图片资料，新甘棠园建设图片资料册页共五本；历代名人字画等三部分组成。

“召公文化珍藏展”首日，观展者达上千人，专家学者们给予了极高评价，像这样内容丰富的召公文化专题展陕西尚属首次，在全国也属少见，所展出的系列藏品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是镶嵌在召公文化瑰宝上的一串耀眼明珠。

被誉为“翰林四谏”之一的明代翰林院检讨（古代官职）庄昶诗云：“白头夜夜是云旸，老梦春来每自狂。分陜几人终此老，召公无树不甘棠”。召亭村召公祠这棵三千余载的甘棠树，在清末和民国时期曾经历二次大的劫难，涅槃重生。

清宣统二年（1910年）七月二十二日夜，甘棠树突遭狂风吹倒，时任岐山县令吴命新动员当地民众重新扶正，并绕其树干砌筑土台实施加固。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七月十日，又遭狂风，甘棠树身从土台处完全折断，祠内道人急速申报县府，县长田惟均急忙派员查看，见树已断为二截，树身已空，只好暂将断树移入殿内保管并行文上报。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春，陕西省府派员会同新任岐山县长陈守愚，邀请国立西北农林专科学校（今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前身）高级技术人员，锯掉断存树干，去除围树土台，实施了专业的抢救性措施，甘棠老树虽未复活，但根旁却奇迹般衍生出一幼苗，此后郁郁葱葱，茁壮成长，距今又近百年。正如清代岐邑举人薛成兑诗云：“蔽芾诗章留古今，召公仁功得民心。甘棠剪伐犹知护，足见当年遗爱深”。

清明时分天朗气清，召亭村甘棠园里繁花似锦，王新民先生召公文化珍藏展在此举办，对传承和弘扬召公文化、营造风清气正的社会氛围，有着积极的现实意义。

　　 涅槃重生之百年甘棠

　　

乙巳年莺时于古城凤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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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浴风楼记

萧逸撰

吾友王新民赁建筑用具，稍积财，不图膏梁，不谋锦绣，辄贮碑拓、书画、古籍，乐此不疲。多养齐治平之篇，尤以王维画竹、坡公判凤“三记一论”长卷为人赞许。每得佳品，必邀同道共赏。尝以珍拓《甘棠图》献岐山“甘棠遗爱”廉政建育基地摹勒。

李明府均、孟邑侯建国嘉之，常相提携。夫人马翠侠能诗，婉约清丽，频刊《三秦女子诗笺》。俨沈生芸娘。

租场居城北三里河之阳，享龙王泉之利，蓄“二龙戏珠”之势。南傍水，北依崖，西邻路。住室右有空地，莱畦也。壬寅春，新民君弃畦筑楼，以示藏品。越月，工竣。占地四十平方，高约十二米，缘梯曲折而上，共三层，混凝结构。左紫藤、凌霄，右绿竹百竿、青松一棵、石榴一株，夹一香椿。后崖畔榆钱点点、桃花灼灼。

入其室，案几古朴，碑拓盈架，墨香扑鼻。四壁通体玻璃，帘卷竹摇，飞鸟百啭，求其友声。如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登斯楼，南眺秦岭巍巍、雍城历历，北望千山茫茫、平畴漠漠。恍若置身高台，有“浴乎沂，风乎舞雩”之感。春沐惠风，“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咏而归”，如“修禊事也”。夏熏南风，草木欣欣，麦浪滚滚，闲话桑麻。秋悲金风，蒹葭苍苍，雁阵萧萧，游子怀乡。冬傲朔风，围炉论诗沦茗，鉴赏碑拓。

予慕而观之，嫂夫人命名。予素仰曾子之志，追先师意，曰“浴风”。登者然之。楼主所浴何风？家风也。家风者何？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入则笃行出则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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